那邊幾個人熱熱鬧鬧地圍坐在一起用早膳,這邊嘉宜關驛館,謝翎墨和王晏修兩人還在對峙。
“說好的你回京坐鎮,我留下來抓那死丫頭,憑什麼你說變就變?”
王晏修眼下烏青,臉上寫滿了不服氣。
他已經下了戒嚴令,附近幾座城池的出口都有重兵把守,凡要進出,都要經過守城兵的層層盤查。那丫頭想順利出關,把報送回北燕,沒那麼容易。
昨夜他得到信,那丫頭在距離嘉宜關四十里的函關一帶出沒。
他帶人過去,卻撲了個空,可現場留的件經查驗確系那丫頭所留。
既然已經確定那丫頭還在東黎境,他懸著的心便放下了大半。
他相信只要加派人手,守株待兔,將那丫頭抓到只是遲早的事。
心正好,豈料今晨他回到驛館,卻發現謝翎墨已在此等他多時,而他見到他第一句話竟是讓他即刻啟程回京,真是豈有此理!
他要留下來陪產,就能不拿他當人?
雖然昨日他們已經急調整了排兵布陣,現在即便那丫頭順利出關,把報送回北燕,也不會影響到大局。
可他了這麼大的欺騙,謝翎墨憑什麼以為他能生生咽下這口氣?
“近來有人散布消息,安王在幽州一帶出沒,靖南王和崔妃那邊似乎有所異,雖然不知放出此消息的幕后之人的目的為何,但謹慎起見,我們當中必須有人在京坐鎮。”
謝翎墨淡聲,“阿凝馬上要生了,邊離不得人。你孤家寡人一個,回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聽聽,這是人話嗎?
王晏修被他氣得肺都要炸了,“謝二,有你這樣做兄弟的嗎?專挑人肺管子!”
謝翎墨往后一坐,姿態閑適,他薄微彎,涼涼道,“你要抓的人,我會幫你留意,一旦抓到,就地遣返盛京,保證原封不地到你手中,如此總行了吧!”
行個錘子!
王晏修氣得想罵人,有的人必須親手抓到才算數,哪能假手于人?
當初陸禾凝三番兩次逃跑,謝翎墨哪次不是寧愿拋下政事,也要親自去找,他以為為過來人,謝翎墨最該明白他此刻的心境。
正要發飆,轉念一想,陸禾凝生產在即,若謝翎墨不知道懷的是他的孩子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斷沒有拋下獨自返京的道理。
他和他在這僵持也不是辦法,既然都不愿讓步,為何不換個思路呢?
王晏修臉和緩下來,邊綻出不懷好意地笑,“我們倆在這里爭有什麼用?遠水解不了近,你怎麼忘了,崔三不是還在京中嗎?何不……”
謝翎墨斂眉,“可崔洵因為宋念初的事,還在怨我,又怎會……”
當初宋念初主找到他,以充當安王和崔妃的應為條件,要他幫假死離開崔家,離開盛京。
他應了,也這麼做了。
崔洵去梅州前,還在因宋念初害死了他的大哥,對起了芥。
他以為把宋念初送走,崔洵不會怎麼樣。
所以他趁崔洵遠赴梅州探查安王和靖南王的虛實時,將宋念初遠遠地送走,送到崔洵此生都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誰知崔洵從梅州回來,發現宋念初不見了,在知道是他把人送走的,竟罕見地沖他發了火。
之后他就一門心思地找人,已經許久不曾定下心來關注政事了。
王晏修搖著手中的折扇,輕飄飄道,“人是你送走的,的下落,謝相爺真的不知?”
以謝翎墨走一步看三步的高瞻遠矚的做派,他不信他會真的如宋念初所求,只把送走,不關注后續的去向。
不止他不信,恐怕崔洵也了解他的子,知道他必定知道宋念初在哪卻故意不告訴他,所以才會同他置氣,大半年不理會他安排給他的政事。
謝翎墨沉默良久,終于道,“宋氏是崔洵的嫂嫂,而崔洵是崔家未來的接班人。若崔洵一意孤行要與那宋氏在一起,不僅崔家人不會同意,就連天下人也必定會恥笑他不顧倫理綱常,本相不能看著崔洵把自己毀了!”
“嘖嘖嘖,咱們相爺還真是用心良苦!”王晏修怪氣,“可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你為了陸禾凝,寧愿抗旨不遵,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韙毀約不娶酈,就沒想過你那麼做會把自己毀了?”
“怎麼?咱們謝相爺這是只許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謝翎墨眉心蹙,“本相與阿凝自是與他們不同!”
王晏修深的瞳中泛起好笑,“有何不同?謝相別忘了,你將陸禾凝留在邊時,陸禾凝可也有婚約在,那宋氏不過比陸禾凝多了一紙婚書,一場婚禮罷了!”
人啊,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說起別人的事來,頭頭是道,到了自己上就看不清局勢了。
謝翎墨眉心微,“可本相答應過宋念初不對任何人的下落,尤其是崔洵,本相總不能言而無信!”
聽謝翎墨口風松,王晏修忙湊上去趁熱打鐵,“此一時彼一時,你想想,是你的諾言重要?還是陪夫人待產,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重要?”
“更何況讓崔洵知道宋念初的下落的辦法有很多,只要不是從你謝相爺口中說出來,你就不算毀諾。”
見謝翎墨還在猶豫,王晏修下了最后一劑猛藥,“我先聲明,沒有親手抓到那死丫頭前,我絕對絕對不會回京,若你要我回去,那我們絕!”
看他態度堅決,謝翎墨漆墨的瞳中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猶豫片刻,他下定決心,
“給崔洵傳信,只要他能振作起來,在朝中坐鎮,及時將朝中的消息傳遞給我們,待本相返京后,自會告訴他宋念初的下落。”
目地得逞,王晏修老神在在地著的下,笑得得意。
———
陸禾凝他們還在用早膳,弦舟帶著一大幫人匆匆跑進來。
進來什麼話都沒說,就指揮著他們開始往外搬東西。
陸禾凝擰眉,扶著肚子起攔住他,“弦舟侍衛,你這是在做什麼?”
知道凝姑娘肚子里懷的是未來的小主,弦舟滿臉諂,
“爺說笙爺和棠雨小姐來了,凝姑娘這院子太小,住不下這麼多人。所以特意在城東置辦了一大宅子,要你們今日就搬過去。”
置辦大宅子?
陸禾凝角了,謝翎墨是不是有錢燒得慌?
只是因為大軍暫時在嘉宜關駐扎,所以他們才會暫時待在這里。
將來大軍開拔,他們自然是要隨軍走的,在這里置辦大宅子有必要嗎?
“呃……跟你們主子說,若是還沒去府衙過地契的話,這宅子就免了吧。”陸禾凝笑得勉強,“我在這里住得好的,并不想搬。”
棠雨和睡,謝翎墨和阿笙各一間,如果謝翎墨覺得地方還太小,也可以把隔壁的宅子一起賃下來。
豈料話剛說完,弦舟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兩張房契和地契來,遞到陸禾凝手中。
“都已經辦好了,請凝姑娘過目!”
辦好了?
陸禾凝瞪大眼睛,還未到府衙上值的時間,怎麼就辦好了?
半信半疑地接過,打開一看,呵~謝翎墨買得哪是宅子,分明是座占地十余畝的別院,而且這別院還寫在的名下。
扯扯角,淡聲,“你家主子人呢?默不作聲地跑出去一整夜不見人,就是去買宅院去了?”
弦舟笑得見牙不見眼,“買宅院只是順便,爺這一夜做得事可多了,可不止這一件!”
買宅院居然都只是順便,陸禾凝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他還做了什麼?”
音落,院外又呼呼啦啦進來一大群人,那群人進來后,環顧了一圈,目在前廳坐著的穿鎧甲的中年男子,懷六甲的年輕子,未出閣的年輕姑娘和年紀不大的小孩上逡巡了個來回,很快準鎖定在孕婦和中年男子上。
他們分頭將陸禾凝和陸懷琛團團圍住,七八舌地在他們耳邊說著。
圍著陸禾凝的人口中說著,
“姑娘,這是我店的鎮店之寶錦繡同心嫁,它能完地將您的孕肚遮住,保證旁人看不出您的有孕之,您看您喜歡嗎?”
“姑娘,這是我店一整套的流之城的首飾,與您明艷大方的氣質極為相稱,若能在您大婚之日佩戴,定能將您國天香的容貌襯托得淋漓盡致。”
……
而圍在陸懷琛邊的人口中念叨得是,
“將軍,妾是冀州城中最好的婆,今日來是應了謝相爺的邀,特向你家姑娘提親的。咱們相爺誠意求娶你家姑娘,這里是聘單,您瞧瞧,還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將軍,小人是名士,應相爺的請托,已經為相爺和您家姑娘合過八字,您家姑娘和相爺的八字極為相合,簡直是天賜良緣啊!”
……
一群人各說各的,將陸禾凝和陸懷琛說得一頭霧水。
什麼嫁?什麼大婚之日?
什麼聘單?什麼八字相合?
“停停停!”陸懷琛大喝一聲,“你們把我們吵得頭都要炸了,都閉,一個一個說!”
他嗓門洪亮,氣勢驚人,一聲令下,整個前廳雀無聲。
謝翎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從前廳到門外有條不紊地排起了長隊。
陸禾凝用手著肚子,安著驚的孩子。
看到他進來,陸禾凝哐地站起來,喝道,
“謝翎墨,你搞什麼鬼!”
謝翎墨粲然一笑,用清清淡淡地嗓音說道,
“阿凝不是擔心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會被別人罵是私生子?”
“為了孩子明正大地降世,順理章地上我謝家族譜,我們自然要盡早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