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赫行駛在路上。
馬上就要開出市區。
曲荷小時候一直和爸媽住在漁家渡,后來兩人因為工作調加上學校給分配了房子,就帶著曲荷搬了出來。
老兩口存了大半輩子錢,本想在北城買個房子,后來又因為要給買白玉灣的房子,只能繼續租房住。
前兩年漁家渡小學擴招,兩口子把老家房子重新翻修了一下,自告勇調回了漁家渡教學,一個繼續當的教導主任,一個繼續當他的音樂老師。
漁家渡在北城邊上,開車過去大概需要三個小時。
上車后曲荷就開始和莊別宴說家里的況。
“漁家渡靠水,以前靠打漁為生,現在開發旅游小鎮了,但老底子還在......我外公是漁家渡陶瓷廠的廠長...”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最后特意叮囑:“我媽教了快二十五年書,老師職業病你知道的,說話總帶著點教導主任的威嚴,你等下別被嚇到。”
講了這麼久,都快干了。
曲荷看了眼駕駛座上的男人,莊別宴握著方向盤,金眼鏡下的那雙眸子始終沉靜如水。
但是知道,他其實都聽進去了,剛才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會給反饋和回應。
“對了,我爸去年在院子里種了棵桂花樹,前兩天他還說今年北城太熱了,才七月中就已經開始開花了,你....”
“我不過敏。”莊別宴突然開口,話里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岳父種的這棵桂花樹你剛才已經說過一次了。”
曲荷語塞。
紅燈亮起,車停。
曲荷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手了他的胳膊,“莊別宴,那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轉過頭來,鏡片后的眼睛微微彎起,角上揚:“你已經說得詳細了。”
曲荷輕輕皺了下眉,心里那點莫名的焦躁又冒了上來。
正想再說點什麼,就看到莊別宴從拿起保溫杯,擰開蓋子遞了過來,作自然,“喝水。”
確實了。
曲荷接過杯子,水溫適中,剛好可以口,喝了兩口,覺嚨里的干緩解了不。
喝完后,莊別宴自然接過杯子,抿后放回原位。
曲荷輕輕嘆了口氣,自嘲了下:“怎麼覺,我比你還張?”
明明該張的是第一次見家長的他才對。
莊別宴抬手,掌心輕輕拍了拍的頭頂,帶著幾分安,“莊太太,你可以對你的丈夫有點信心。”
曲荷卻沒躲開,聽著他聲音里的笑意,耳尖燙了下。
紅燈倒計時只剩最后幾秒,莊別宴探往后座夠了夠,拎過來一個牛皮紙袋,輕輕放在上。
“路上時間長,墊墊肚子。”
他又順手調小了音樂的音量,“要是困了,就靠會兒。”
曲荷低頭看著上的袋子,笑得無奈。
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還要在車上吃零食...
可當打開袋子,看到里面的楊梅干,綠豆糕,桂花雪梨大福,薯片,醬香爪后....
好吧,人果然不能共上一秒的自己。
這臉打的,啪啪響。
的手很誠實地拆開了一包楊梅干,挑了顆最大的扔進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炸開,滿足!
又吃了幾顆,突然想起,剛才出門的時候他手上也沒拿零食啊,他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曲荷著薯片,目不由自主飄向后視鏡里的后備箱。
剛才上車前,把給爸媽買的東西放進后備箱的時候,就看到那里擺著幾個禮品盒,問了莊別宴,他只說是‘送給岳父岳母的見面禮’。
見面禮?
沒記錯的話,那副金楠木螺鈿象棋前陣子在非展上見過,是非大師退前的收之作,本買不到。還有那條蘇繡雙面繡巾,也是出自非大師之手,需要提前預定。
這些東西,絕不是臨時起意能湊齊的。
曲荷瞇起眼,轉頭看向他,語氣里帶了點探究:“莊別宴,你老實說,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帶你來?”
指了指后座的方向,“后備箱的那些東西,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備齊的。”
莊別宴低笑出聲,握著方向盤的手打了個半圈,平穩地拐過一個彎道。
他側過臉看,拖長了尾音:“太太聰慧,瞞不過你。”
“太太”兩個字撞進耳朵,曲荷的耳尖騰得紅了。
車子開進隧道,世界一下子暗了下來。
前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車子堵住停了下來。
隧道兩邊的指示燈在車窗上投下了點點斑,在莊別宴側臉上明明滅滅。
他換擋,側過看著,目專注,“昨天聽到你在房間打電話了。至于那些東西,從結婚那天就開始準備了。”
曲荷的呼吸頓了半拍。
他的目落在微的睫上,語速放得極慢,“我一直在等這一天,等你愿意帶我回家。”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咚地一聲,跳得又快又急。
曲荷猛地攥了安全帶。
“你....為什麼...”的聲音有點抖。
曲荷一直以為,和莊別宴結婚,是況所迫,是權宜之計。
可能在未來某一天,他們會分開,就像臨時搭伙渡海的船,等風浪平息,總會各自靠岸。
可他說,結婚后就開始準備了。
他說,一直在等這一天。
莊別宴眸深邃,“阿荷。”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輕輕挲了下婚戒,“你相信嗎?有些緣分,其實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車道很快疏通,莊別宴勾了下收回視線,繼續往前開。
曲荷心跳如雷。
有個念頭在腦海里瘋狂滋長,可是還沒等反應過來,就一閃而過。
似懂非懂。
這時,眼前一亮,車子開出了隧道,駛上了海大橋,碧藍的海天猝不及防撞進眼里。
曲荷降下車窗,海風裹挾著咸的氣息穿過了車廂,海風打在臉上,卻不住臉頰的滾燙。
但好像把兩人之間那層霧蒙蒙的紗吹開了一些。
曲荷的頭發被風吹得紛飛,過車窗落在肩膀上,而的心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融化。
三分慌,六分甜,還帶著一分未察覺的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