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小主,修儀娘娘正在足,若非沒有宮務在或是陛下恩準,旁人是不允許進出的,還請小主見諒。”
啟祥宮門口的守衛攔住了江映梨。
午後常常是一片靜謐,只不過,今日的啟祥宮靜得太過不同尋常。
江映梨眼神往後看了看,秋霞上前,不聲地往兩個守衛手里分別塞了一整枚銀錠。
江映梨道:“我不找修儀娘娘,不過和夕閣的鄭寶林說兩句話,說完就走,一盞茶的功夫都不要。”
兩個守衛對視一眼,把銀子原封不塞回秋霞手里。
“奴才是奉陛下的旨意在此看守,還請小主莫要為難我們。”
看守衛油鹽不進,連翹當時就上前理論:“足的是蘇修儀,旁人來與鄭寶林說話也不肯,這不是連鄭寶林的足都了麼,陛下可沒有下過這樣的令。”
兩個守衛神松了一瞬,但是又斬釘截鐵道:“那還請小主去請示過陛下,我們收到的命令就是任何不相干的人都不得進啟祥宮擾了修儀娘娘思過。”
陛下正忙著呢,一來一回請示不知要等上多久,若是鄭寶林真想不開,黃花菜都涼了。
連翹氣得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大有一副‘別我扇你’的架勢。
秋霞連忙拽住,小聲道:“你安分些,別給小主添。”
江映梨往深深的宮門看了一眼,心下一橫,清咳了一聲,故作跋扈:
“陛下寵我,我連長慶宮都進得,別說區區一個啟祥宮,還需要什麼請示?你們行個方便與我,出問題自然我擔著,若是耽誤了我敘話,小心我去陛下那兒告你們一狀!”
兩個守衛怔了片刻。
這日傳進啟祥宮的消息他們也知道,面前的這個嘉婕妤可是侍了好幾回寢,輕易不能得罪。
左右被足的是蘇修儀,不干鄭寶林的事兒...
“既然這樣,還請小主快去快回。”
江映梨聽到這話時,一只腳已經邁進了啟祥宮。
“我們小主心里有數,二位安心吧。”
江映梨帶著秋霞,連翹和小夏子火急火燎進了啟祥宮。
夕閣在西偏殿,江映梨一走到夕閣前,就看到嚴合閉上的門扉。
小夏子會意地上去開門,但沒想到門竟然從里面鎖住了。
連翹和秋霞見狀也上前去幫忙推門。
小夏子直起:“你們讓開些,我來撞門。”
秋霞和連翹往兩邊挪開了一些,小夏子鉚足了勁兒撞在門板上。
一聲巨響後,門板坍塌,屋的景象讓人一瞬間汗倒豎。
“啊——”連翹短促地尖了一聲。
秋霞趕去捂住江映梨的眼睛,“小主別看!小夏子,快擋住!”
門破開地太突然,江映梨瞧見了地上零落的繡鞋和懸空的腳,還有飄在半空的擺。
打了個寒,幸而被秋霞扶著才沒倒下去。
另一邊,啟祥宮主殿。
蘇修儀被破門的響聲驚醒,驀地從小榻上坐起,蘭湘見狀冷喝道:
“哪個蠢材弄出的靜!不知道娘娘在小憩嗎?”
殿的宮都趕將頭低了又低。
“娘娘,似乎是夕閣那邊的靜。”
蘇修儀聞言,眉宇間都是怒。
“夕閣?好啊,已經午時了,陛下還沒來看本宮,本宮沒去找那賤人算賬,倒是先打擾起本宮小憩了!”
蘇修儀穿了鞋,匆匆出殿,在能看得見夕閣的地方,一抬頭,瞬間嚇得臉慘白。
一屁坐在了地上,還不斷地往後退。
“...上吊了...死了?!”
蘇修儀跌跪在地上連連搖頭,“原來說的陛下會來是這個意思!想用死引來陛下,想害我!”
“若死了,那上的傷...陛下會知道嗎?陛下會怎麼看我!”
蘇修儀已經嚇得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
蘭湘趕上前扶:“娘娘!娘娘冷靜啊,鄭寶林死沒死尚未可知,何況,死了又如何?可是自戕。”
自戕兩個字一出,蘇修儀抖不止的話語終于止住,倏地看向蘭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蘭湘繼續道:“陛下若知道是自戕,定是怒不可遏,哪還會管什麼傷不傷的,娘娘切莫自陣腳。”
蘇修儀蒼白的面容上恐懼慢慢消散了個干凈,念叨了一遍。
“對啊……自戕,可是自戕!”
蘇修儀很快從地上站起來,眼神惡狠狠地看向夕閣。
哼,妄圖用這種法子拉下水,未免太過稚。
鄭寶林,你最好是死了。
夕閣門前,江映梨臉蒼白地吩咐:“小夏子,快抱下來!”
小夏子搬了凳子站上去,松了繩索,將鄭寶林解救下來。
江映梨深深吸了一口氣,撥開秋霞的雙手,抖著走上前。
鄭寶林脖頸間的一圈淤痕目驚心,而淤痕往上的皮,已經變了一種泛著死氣的紫。
“……還有救嗎?”
小夏子半跪在地上探了探鄭寶林的鼻息,如釋重負地抬頭看向江映梨。
“還余一口氣。”
江映梨繃到極致的弦一松,撐不住一般地半跌下去。
幸而,沒來晚。
小夏子在鄭寶林的額角和人中的位按了按,鄭寶林的眼皮了。
江映梨喚,“鄭寶林,鄭寶林。”
鄭寶林虛弱地了眼皮,緩緩睜開眼。
的視線一片白茫茫,江映梨在其中最為顯眼。
鄭寶林了手指,似是想抬起來,但又做不到,只氣若游地喚道:
“姐.....姐....”
死後難道不是該下地獄麼,怎麼還能看見江映梨呢。
“你怎麼如此糊涂!”
聽到江映梨在斥責,說是斥責,但聲音還是很溫。
鄭寶林虛弱地扯開一抹笑,“嬪妾...沒有辦法...嬪妾好累...好痛....”
江映梨抓住鄭寶林的手臂,將的袖子揭起來,手臂上面滿是被炭火燙傷的痕跡。
饒是推測出蘇修儀在待,但沒想到蘇修儀這麼囂張。
連手臂這種最容易瞧出端倪的地方都毫不加收斂。那就更別提此刻不好查看的地方,定是傷痕累累。
著這些傷痕,江映梨眉心下沉。
外面檐下飛過一只烏鳥,江映梨似有所覺地回頭。
門外鵝卵石鋪的小路盡頭,蘇修儀神泰然自若地站在那兒。
看著夕閣正在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在看一場與毫不相干的事。
甚至,的角還微微有些上揚。眸里面,全然是高位者對撼樹蚍蜉的不屑一顧。
江映梨的目與相接,兩人無聲地對視。
一開始,蘇修儀的眸飽含著你能奈我何的得意與囂張。但是,看到江映梨不同于以往的凌厲眼神後,才鎮定下來的心沒由來地一慌。
蘇修儀下意識攥了袖口。
江映梨……竟也有那樣的表,總覺得似曾相識。
江映梨收回眸,看向秋霞和連翹,示意們二人把鄭寶林扶起來。
“你堅持住,我帶你從啟祥宮出去。”江映梨對鄭寶林道。
聽了這話,鄭寶林緩緩搖頭,眼角流下無可奈的淚水。
“姐姐…你就讓我死吧…我不值得……”
“活著……又有什麼好?”
江映梨有些怒其不爭。
“死了的確是一了百了,但你是否忘了,嬪妃自戕是大罪,若是讓陛下發現此事,你的父親母親,都會因此到牽連。”
江映梨頓了頓,又道:“難道你就不想親眼看著蘇修儀的下場麼?絕不會善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