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宮。
宋婉言躺在貴妃榻上,周遭三四個小宮給扇扇子。
小宮可以清楚地看到昭儀娘娘一直沒安定下來的眉和睫。
一直在抖。
像是做了噩夢,又像是本沒睡著,氣的。
下一秒,宋昭儀驀地從貴妃榻上起。
“拒絕本宮,竟然拒絕了本宮!”
“本宮也不是什麼人的忙都幫好嗎!拒絕本宮!”
寒知道自家主子從萬壽宮回來後就一直在耗這件事,寬道:
“娘娘,嘉婕妤推辭的時候,奴婢見神似有難言之,應該不是存心拒絕娘娘的。”
宋昭儀皺了皺眉,“難言之...不會和本宮一樣,其實本沒侍寢吧!”
陛下來這兩次,一次在理政事,一次在作畫。
實在風雅,融不了,夜就呼呼大睡。
“這...不會吧,嘉婕妤可是跟著陛下四年啊。”
宋昭儀也很快否定了這個離奇的猜測。
沉默一陣,主僕倆對視一眼。
“不會是...陛下...不行吧!!!”
宋昭儀心里掀起驚濤巨浪。
好像在無意間發現了巨大的。
寒忽然想到什麼,道:“娘娘,陛下若是難有子嗣...那豈不是娘娘可以放心侍寢了?”
宋昭儀皺著半邊臉,“侍寢?”
寒點點頭,“是啊,司寢嬤嬤說,魚水之歡也不失為天地間一樁樂趣,娘娘也應該一下。”
宋昭儀思索了片刻,一下敲在寒頭上。
“本宮的快樂難道還嗎?不差這一件,去,把懷玉上來給本宮唱小曲兒。”
寒捂著頭,“好吧,娘娘不要就不要,娘娘開心最重要。”
宋昭儀愜意地瞇著眼。
陛下不來宮里的時候,可以讓樂師吹拉彈唱一條龍,最近宮里還添了個會唱戲的太監。
在宮里,除了見不到家人,簡直比在家里還爽,因為在家的時候,還要被時刻提醒儀態。
現在,躺在貴妃榻上翹著腳,誰敢管?
前提是陛下不來。
**
昭華宮,江映梨愁眉苦臉坐在桌前,頭發糟糟的,臉頰還沾了幾點墨。
三天抄一百遍宮規聽起來容易,做起來真難。
尤其是德行這一篇,又臭又長,寫完一遍極為耗時。
坐了一下午,也不過才抄了十五份而已,這樣下去,後日怎麼差?
不了差,太後又有理由罰了。
愁人啊。
夜里,長慶宮前的消息,陛下依舊翻了嘉婕妤的牌子。
除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顧貴人,其余各宮都知道了消息。
眾嬪妃雖心思各異,但所想有一點相同。
那就是都在嘆采選那天,不知誰說的嘉婕妤進宮初授位分低,是因為不得陛下喜!
從陛下恨不得夜夜駕臨昭華宮來看,這哪里是不喜,這是喜得不能再喜了。
到底都是誰在傳謠言?
呂才人就是被這謠言害慘了吧!剛宮就接二連三地冒犯嘉婕妤。
可真是作孽。
不過,也有人等著看昭華宮的好戲。
因為,白日請晨安時,太後娘娘才提點過嘉婕妤勸說陛下雨均沾。
若嘉婕妤不想開這個口,還是想獨攬陛下寵的話,那太後娘娘可就能以專寵之罪,置嘉婕妤了。
如果開了這個口,那就是拒絕陛下的寵幸,不識抬舉,陛下會因此對生出不滿,同樣落不到好下場。
“不愧是太後娘娘,心思真是很辣,退不得進不得,怎麼走都是個錯兒。”蘇修儀在啟祥宮擺弄著一支簪子,一副靜候好戲的模樣。
蘭湘為蘇修儀扇著扇子:“待嘉婕妤怒了陛下,陛下定然就會來啟祥宮了……”
蘇修儀勾笑了笑。
昭華宮外,駕駕臨的聲音響起時,江映梨還在馬不停蹄地抄宮規,寫得手都快筋了。
都無暇從桌案上起。
“陛下真的來了?”
連翹點頭,“是啊小主,陛下估計都快到外殿了。小主趕起接駕吧。”
江映梨站起的時候還不忘空補了兩個字。
蕭承瀾進門的時候,看到江映梨的模樣,腳步都頓了頓。
臉上,袖口,沾了不墨跡,手里還拿著忘記放下的筆。
活像一只小花貓。
“怎就弄這副樣子了?”
江映梨抬頭,看蕭承瀾朝走過來。
蕭承瀾捧著的臉為臉上的墨跡。
咫尺之間,江映梨看著蕭承瀾,斂了斂眸子,去眼里的難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陛下怎麼每日都來嬪妾這兒?”
蕭承瀾手上作頓了頓,眸下移,看向的眼睛。
“你不希朕陪著你嗎?”
江映梨咬:“陛下的後宮,還有很多的新人。若陛下每天都來嬪妾這里,們會以為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不得陛下喜歡。才剛剛宮,們就瞧見呂才人被杖斃,又遲遲不得寵幸,再被太後娘娘一頓訓斥,都要嚇破膽子了。”
蕭承瀾眸沉了沉,語氣已然冷起來,“所以呢?”
江映梨直直看著蕭承瀾的眼睛。
“所以,嬪妾覺得,陛下還是要雨均沾為好。嬪妾今日請晨安,和幾個妹妹又打了照面,那錦繡宮的沈人生得實在出塵……”
江映梨聲音越來越小,因為蕭承瀾的眼神越來越冷,像是對的拒寵很生氣。
難過地攥了袖中的手。
陛下若是自己去旁人宮殿,也不會這麼難過,現下他人都來了,要親自將他拒之門外,還要勸他去別人的宮里。
陛下肯定會討厭的。
心臟揪疼,尤其是看到陛下沉下來的臉後。
可是能怎麼辦呢,這里又不是肅王府,這里是皇宮啊。
蕭承瀾靜靜看著低垂著腦袋拼命眨眼睛忍住眼淚的江映梨。
他知道今日在萬壽宮挨訓了,還被罰了抄一百遍宮規。
想著不吃不喝三天也未必能抄完,今夜來本就是幫把這事兒了結了,結果還被人拒之門外。
他氣還沒生起來,倒是先委屈上了。
殿靜默半晌,江映梨眼睛的余里閃過一抹影,了脖子,但臉頰還是一痛。
“呃唔…嗚嗚……”
蕭承瀾狠狠了江映梨臉頰上的,冷冷道:
“朕看嚇破膽的另有其人,被敲打兩句,就怕得把朕堵在門口。”
江映梨被他得都說不清楚話。
“嗚哇...陛一下...疼嗯...”
蕭承瀾瞥了一眼,收回手。
江映梨可憐兮兮地了自己的臉,瞄他一眼。
陛下竟然沒有生氣地甩袖離去嗎?
蕭承瀾手負在後,對江映梨重重冷笑了一聲,然後抬眸看向殿,大步往里頭走。
“朕偏要在你宮里。”
這語調散漫又惡劣,好似紈绔作弄人那般。路過江映梨邊時,他還故意撞了一下。
江映梨被他撞到一邊,呆呆地看著人高馬大的帝王三兩步就進了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