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一封圣旨送到了錦繡宮的絳雪軒。
沈人侍寢有功,著晉位為沈貴人。
沈竹心的宮翠聲對這件事很是開心,畢竟,小主是新人里頭第三個侍寢的,也是第三個晉位的。
翠聲把那圣旨仔仔細細疊放起來,高興道:“小主,宮得早就是好啊,宮里人還不多,侍寢的機會多,只要在明年新人宮前晉升九嬪,主居一宮,剩下的,便是熬資歷了,總歸不會差到哪里去的。”
沈竹心對此倒沒有太多的想,昨夜挑燈夜讀了一夜,滿腦子都是賬本,都快走火魔了。
腳步虛浮地出了殿準備用膳,忽然瞧見外殿的桌子上,有一張畫兒很是打眼。
走近瞧了瞧。
昨夜陛下說不打擾算賬,一直在外殿待著。
既然要做君臣,那就是陛下沒有讓侍寢的意思,但陛下說了會給面,是會一整晚都待在宮里的。
起初還記得到點了要請陛下早些歇息,後來一心撲在賬本上,把這事兒忘了。
看來,陛下昨夜在外殿作畫。
沈竹心走近了瞧,那畫上是一個子。
雖沒描摹出五,但那子態仍舊能讓人覺到有幾分稚氣未的樣子。
留著樣式的劉海,青未完全梳發髻,而是左右各盤了一個花苞樣式的小髻,其余頭發梳辮子垂在兩側。
抱著一籃子花,兩側發帶迎風飄揚,很是明活潑。
雖然沒有臉,但沈竹心可以篤定,這畫上之人當時定笑得很燦爛。
這是……從前的江映梨嗎?
瞧著像是還沒及笄的樣子。
這著與發飾畫得很詳細,不像是憑空造的,倒像是記得很清楚,按照記憶中的模樣畫的。
沈竹心看著這幅畫,不想到,這樣栩栩如生的一幅畫,除了高超的畫工,還需要傾注十分細膩的才能畫得如此人吧。
背後後知後覺滲上來一寒意。
陛下昨夜說給兩個選擇,其實本沒得選吧。
有畫中之人江映梨在,陛下當真會需要別的人嗎?
......
沈竹心侍寢晉位的消息,讓啟祥宮的蘇清容氣得大早上就發了通脾氣。
“憑什麼!明明昨日我給陛下解決了那樣大的難題,陛下竟然轉頭就去找別的人……”
為陛下解憂,是為了讓陛下有更多的空閑陪著的。
炸的是蘇家的私庫,又不是沈家的,怎麼能讓沈竹心撿了便宜?
蘇清容在殿踱來踱去,看一眼蘭湘:“沈人的父親是在戶部任職吧?”
蘭湘點頭,“是,小主,沈貴人的父親任戶部侍郎,是老爺手底下的人。”
“哼,他爹在我爹跟前都得夾著尾做人,竟然敢給我找不痛快?”
蘇清容是徹底忍不下這口氣了,當即就尋了個由頭把人來。
沈竹心到了啟祥宮便規規矩矩地向坐在殿中上首位置的蘇清容福行禮。
由于蘇清容已經降位了婕妤,沈竹心是貴人位,只比矮了一個位分,只用半蹲。
但偏偏這個姿勢不好,蘇清容一點兒讓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沈竹心倒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從收到蘇清容邀約的那一刻就知道沒好事。
畢竟,蘇清容這幾日風頭正盛,陛下卻陡然去了宮里,按蘇清容那子,怎麼可能忍得下那口氣。
蘇清容上下打量沈竹心一眼,笑容十分輕視:“怪不得我對妹妹沒有印象,昨兒傳陛下去了沈人宮里,我卻想不起這個沈人是誰,今日一見,妹妹如此寡淡,實在難讓人記住。”
這貶低的意味太明顯,但沈竹心并不怎麼生氣。
能進宮的,哪個不?寡淡也不過是對比出來的。
宋昭儀得張揚妖冶,欣婕妤和梁人得艷麗,昭充儀像是一朵綴了清晨凝的花, 艷滴,還有如鄭寶林和這樣以‘寡淡’為代表的。
風格不同,沒什麼好比較的。
何況,一個臣子,要貌也無用。
所以蘇清容貶低的話在沈竹心聽來不過是無關要的東西。
“姐姐瑰姿艷逸,嬪妾自然比不上姐姐。”沈竹心淡淡回了一句。
蘇清容見不惱,繼續諷刺道:
“妹妹這等,還能陛下的眼,想必,是有的別的高明之了,暗自下了不功夫吧。”
這話便暗指沈竹心蓄意勾引了。
沈竹心笑了笑,依舊溫吞道:“陛下要誰眼,是陛下的心意決定,嬪妾又怎麼敢擅自揣測陛下的心意呢。”
蘇清容見油鹽不進的模樣,心里更火了。
就是氣惱陛下不掛念著獻出蘇家私庫的分跑去別人宮里,若說是別人勾引陛下還好些,偏偏沈竹心說是陛下自己的心意決定的。
這不是狠狠打的臉嗎。
蘇清容滿是怨念地瞧了瞧還維持半蹲姿勢的沈竹心,悠悠斜靠在了椅子扶手上,讓蘭湘給打小扇兒。
擺明了要為難沈竹心。
沈竹心此刻和腰已經開始發酸,作有些抖,翠聲在一旁也一樣。
沈竹心在來的時候就知道這一趟過來不會輕松,早就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想的是,早早讓蘇清容滿意了,好早些回去做賬本。
蹲了大約又有一刻鐘,蘇清容終于開了口。
“天兒熱,給沈貴人端冰鎮荔枝飲過來。”
蘭湘給小宮使了個眼,不一會兒,一個長頸的白釉瓷瓶被端了上來。
小宮斟了一盞,一齊放在托盤里送到沈竹心面前。
“貴人,請。”
沈竹心抬頭,子晃了晃,去拿那杯盞,沒想到,那小宮竟借那托盤使力把沈竹心往後一推。
沈竹心本就兩酸,這下徹底站不住了,小宮作勢把往前一拉,看起來就像是沈竹心撲倒了小宮。
白釉瓷瓶碎了一地。
沈竹心撲倒在地上,翠聲連忙去扶。
蘇清容驚般地站起來。
“我的白釉瓷瓶!這可是我及笄時祖母送我的禮,怎麼就這麼碎了!”
小宮連忙求饒:“小主恕罪,是...是沈貴人沒站穩,推了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