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百花凋零,蕭承瀾坐在窗下,過半敞的窗欞看著外面冬雪漫天。
從前的一年四季對他來說無甚意義,也無甚區別,但現在他開始期待春天,期待苗圃里的花冬眠後的枝發條。
冬天見不到,他的心和那些冬眠的花一樣,被埋葬在冰冷的地底。
他渡過了生平第一個最漫長的冬日,還是冷得讓人砭骨銷魂的嚴冬。
好在,春天和明的一樣,都再一次如愿以償地來臨。
但是,他發現沒有那麼開心了。
好在,有秋霞在,他可以知道在煩惱什麼。
但他得到一個并不好的消息——快及笄了,要嫁人了。
在此之前,蕭承瀾從未想過這種事。
婚嫁之事,似乎天生就與他無關。
但是,這件事落在江映梨頭上,卻讓他很惆悵。
為什麼不能一直這樣呢?為什麼要嫁人。
他想一直看到。
但很快,他就接了世界上沒有一不變的事。母妃會離開他,江映梨同樣也會離開,這是很正常的事。
他開始用離別的心與江映梨相。
這樣的心悄然滋養出了勇氣,他不再總是在暗默默注視,他開始接近。
他指著一朵半開的金簪刺玉問:“這支花,什麼名字?”
大抵是因為他的份所致,江映梨的反應像是被嚇了一跳,連忙垂下頭,小聲答道:“回王爺,此花名為金簪刺玉。”
“很。”他瞧著,干地夸了一句。
“多謝王爺。”
蕭承瀾頭一回惱怒自己的不善言辭,他方才走過去,原是想問問的婚事,中不中意。
但是,問了又有什麼用呢?
若中意,他不過是徒增煩惱,若不中意,他又能做什麼?
他不懂得如何組一個家,如何經營一個家,沉悶無趣,格還很古怪。
那樣有趣,是不會選擇他的。
往日那些蠢蠢的念頭都因為江映梨的婚事而變得空落落的,沉寂在心間。
但總歸也沒有沉寂太久,因為蕭承瀾邁出了一步,就想邁出第二步。
他看到因為雨路而摔倒的江映梨,不再旁觀,而是快步走到邊。
在起時,他恰到好地出他的手。
在沾著泥水的溫熱掌心上來時,他覺自己心跳了一拍,以至于,他的手不自覺地攥了。
“你要出府?本王送你到門口吧。”
也許是迫于他的權勢,江映梨并沒有甩開他的手,哪怕的神已經有幾分古怪和惶恐。
蕭承瀾第一次會到份落差帶給他的便利。
然而,不敢甩開他的手,他卻不得不松開。
因為他在面前,一直是溫潤謙和的君子形象。
雖然真正的他不是那樣的,但是他不難推敲出,君子是不會無禮地攥著一個子的手的。
他笑了笑,放開的手,為撐傘,送出府。
那一段路,一路無話,但肩膀與手臂似有若無的接,還有糾纏在一起的擺都讓他愉悅。
于是,他對的婚事,不再只是失落,而是新增了一味嫉妒。
一想到有人能天天這樣走在邊,他就開始嫉妒。
偶然的一天,秋霞神慌張地告訴他了一件事。
——“江姑娘的上有傷,是因為不喜歡那門婚事,被家里人責罰的。”
那時他才知,那本不是什麼婚事,而是一門生意,的家里要將送給富商做妾。
他頭一次明白了什麼做然大怒。
江遠州在府里竭力展現對江映梨的慈,讓他誤以為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那麼的婚事也必然是家中為挑細選的,會有一個百般的夫君。
但是,那些傷足以說明一切。
江家苛待,賣求榮,連帶來王府,也不過是為了向他展示,像展示一件商品一般。
他們又在察覺他對沒有任何心思後,就轉移了目標。
“江姑娘百般遮掩,從不與奴婢說起家中的事,想來就是因為這個,的境況實在太難堪,所以不愿讓別人知曉,王爺,您幫幫吧。”秋霞求他。
幫幫,如何幫?第一個想到的答案讓他有些惶恐。
他很想幫離苦海,但決不能讓邁另一個苦海。
于是蕭承瀾準備了一大筆銀錢,絕對可以超過江家與那富商談妥的數目。但他并不想將那些錢給江家,他要將那些錢給江映梨,讓遠走高飛。
然後,他再慢慢料理江家,讓他們經營的產業盡數為一場空。
但是,就在他準備與江映梨談談時,另一個消息先來了。
秋霞很是慶幸地告訴他:“王爺,太好了!江姑娘說不用嫁給那個傻子做妾了,的遠房表哥最近過了院試了秀才,家中有意將嫁過去,這回江姑娘可以做明正娶的正妻了,江家人一心想要攀附個有的,倒是正好了。江姑娘說那表哥人還不錯,他們小時候一起長大過...”
剩下的話,全是秋霞在慶幸。
蕭承瀾聽著,松了一口氣,旋即心頭又浮上更深一層的霾。
既然得了良配,為何他更加難以釋懷。
——“王爺,江家的銀錢已經結清了,今天是江姑娘在府上的最後一天了。”
這句話久久回在蕭承瀾耳畔,讓他一整日心頭都像被一塊巨石著。
馬上就要去青州,去那個姓陸的表哥那兒,與他完婚。
秋霞是在提醒他麼,但他又能做些什麼。
與表哥一起長大,的表哥會明正娶聘為妻。
他若要娶,只能納為妾,只有侍妾,才能憑他的心意做主。他若說有想娶的妻,那麼這個人轉眼就會變皇兄的。
他們什麼都有,卻還是不余力地搶走他的東西。他想得到的,最終都只會失去。
任誰都只會選擇表哥,他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
斜西沉,蕭承瀾站在窗前,看著那些花枝在夕的余暉中輕,他的周是一片死寂。
他看著那抹影在遠一晃而過,消失在眼前。
那一瞬間,他覺自己的心驀地空了。
在反應過來後,他開始到由衷的慌張,近乎急切地推開門,步伐匆匆地往府門口去。
那一瞬間,戰勝了理智。
萬一呢,萬一會選擇他呢。
不試試怎麼知道。
慌的腳步在府門口的花圃前停下,那抹小小的影蹲在那兒,像是在自言自語什麼。
蕭承瀾一步一步走近。
江映梨察覺到背後的靜,轉過頭時,愣住了。
站起,怔怔地看著明明已經很近了但還是繼續向靠近的蕭承瀾。
退一步,他進一步。
蕭承瀾看著江映梨,在袖下的手攥一團,神卻沒有多波瀾,一字一頓道:
“你可愿意,肅王府,做本王的侍妾?”
前來送別的秋霞手中拿著的東西盡數掉在了地上,捂著,分不清是驚訝還是喜悅。
斜籠罩在霞里的二人,無聲地對視著,擺被風起,糾纏在一起,為這場突兀的邀請增添了幾分曖昧。
最終,是江映梨先行了一禮打破了沉默。
“王爺,此事...請準允民上稟長輩。”
蕭承瀾張了張口,由于過于繃,他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