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晉江首發091 大汗,崩。
夜深了, 陳王還并未歇下,這段日子以來,中原的很多事一直也有專人不斷送到王爺這邊, 可謂也是勞心費神。
阿圓在一旁瞧著, 心疼道:“王爺,早點歇息吧, 政事是理不完的呀。”
陳王嗯了一聲,卻依然不為所。
阿圓嘆了口氣。
“你說, 本王今日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陳王忽然開口問。
阿圓心裏一咯噔:“您是說……郡主回去的事?”
“嗯。”
“老奴……雖然看不懂您為何要那樣和郡主說,但也能猜到一二。”
陳王:“是麽?說說看。”
阿圓笑著道:“我們剛來草原,對四臺吉了解不深, 雖然老奴覺得他比大汗強,但是未來的事誰知道,再加上前車之鑒……您謹慎點, 也完全沒錯。況且現在郡主的況確實不大好,若是不下一劑狠藥,郡主恐怕也將放在第一位。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 郡主先前卻是太憋屈了,您接去長安養養子也不是什麽壞事,再者還可以考考四臺吉的心。”
陳王慢慢擡頭, 眉頭一挑:“本王說要考他了?”
阿圓淺笑著應:“是老奴擅自揣, 王爺勿怪。”
陳王放下了書本, 思忖片刻。
“呼日勒如何了?”
“李素大夫晚上又去看了一次, 況似乎真的不大好。”
陳王:“安排返京, 五日之後。”
“那郡主那邊……”
陳王回憶起今天阮玉的反應,“會同意的。”
……
金帳。
秋夫人每日會來看一下大汗。
此時大汗已經昏睡了兩日快三日,照徐重和李素的說法, 兩日醒不來,危險就更深一些。
現在……人還沒醒。
金帳外全是人,日夜守燈,秋夫人慢慢走到榻邊坐下,看著這個曾經強壯威武到極點的男人如今卻微弱地躺在床上一不,心中複雜的緒也不斷翻湧著。
秋夫人如往常一樣替呼日勒了手和臉,又親自喂了頓藥便準備離開。
剛剛準備起,的手指忽然被輕輕。
秋夫人猛然回頭,“大汗?”
榻上的呼日勒眼皮,微微睜開了眼——
“阿綰……?”
秋夫人:“大汗您醒了?!牧醫!大夫!”
很快,金帳一群大夫都圍了過來。
幾個臺吉也問詢趕了過來。
朝魯本來還有點激,以為父汗算是過了這次難關,卻不料,徐重、李素還有裏因幾位全都診脈過後,臉均有點沉重。
他們也不敢不說實話,尤其是面對四臺吉。
“殿下……可以準備後事了……”
朝魯愣了一下,再看其餘幾人的眼神,都差不多。
他很難接這個結果,眼神複雜晦,眉頭皺。
“行了……都退下……本汗的,我有數……”
大汗結微,艱難道。
侍從婢和大夫們都走了,秋夫人、海拉還有幾位臺吉都在此。
呼日勒的視線從他們每個人上掃了一遍,道:“達慕。”
達慕上前:“父汗,兒子在!”
“本汗……之前對你阿媽那樣,你可怨恨本汗……?”
達慕:“兒子……不敢,兒子知道阿媽有錯……”
“你是本汗的大兒子,本汗對你的栽培和重視不可謂不重視,但是你阿媽,的確是讓本汗太失了……”
達慕:“兒子懂得。”
“而你格又過于迂直,達慕,本汗若不傳位給你,可怨恨父汗?”
達慕:“……父汗,兒子自認沒有這個才能,我早已放棄了這個想法……”
呼日勒點了點頭:“好……以後,好好生活,輔助你四弟。”
“是……”
“雅爾。”
雅爾也是一臉複雜上前:“父汗。”
“如何了?”
“好多了……就是雨天還有點痛。”
“也怪父汗,當初派你去敖漢準備不足。”
“父汗別這樣說,是兒子無用,不知靈活變通。”
“這的確是你的問題之一,格率真,以後你就好好輔佐你的四弟……”
“父汗放心,兒子明白。”
呼日勒代了一通,最後才看向朝魯。
“朝魯,你上前來……”
朝魯一直一言不發,此時終于走了上前,所有人都讓開了。
呼日勒艱難擡起右手,將手上的扳指取了下來,“朝魯……”
所有人都注視著四臺吉,朝魯猶豫片刻,握住了父汗的手。
呼日勒將那扳指,慢慢給四兒子戴上了。
“朝魯,父汗……一直覺得你,勇敢聰慧,察哈部落給你,本汗無憾……”
朝魯神複雜極了,但他後所有人的目都在了他的頭頂。
“父汗,您再堅持一下。”
呼日勒:“本汗……沒多時間了,我的我自己有數……好了,多的話,本汗還想和你母親說說……”
朝魯看了眼母親,複雜地點了點頭:“好。”
其餘人也都十分有眼地退了下去,帳安靜下來,只剩下了秋夫人和大汗兩人。
“阿綰……”
秋夫人慢慢上前。
“大汗,妾在。”
呼日勒手,似乎想拉,秋夫人低頭看見他有些抖的手,猶豫片刻,還是握住了。
“本汗,對不住你……”
魏婉垂眸:“大汗不必這樣說。”
“不,我要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當年,當年……”
“當年的事,都過去了。”魏婉嘆了口氣。
“若沒有大汗,我活不過遂州。”
這一點,也一直記得。
“可你嫁于本汗,也的確……非你所願。”
魏婉垂眸,沉默了。
“阿綰,本汗一直對你是認真的……日月、日月可鑒……但本汗不知道……你在草原過得這般艱難,本汗一直忽視了,還與你置氣了那麽多年……”
忽然,帳外傳來了一陣椅聲。
魏婉還來不及說什麽便怔住了,側頭看去。
陳王走了進來。
呼日勒也察覺到了什麽,眼底充斥著複雜,他側頭都顯得有些艱難。
“你、你是來……看本汗笑話麽……”
陳王就在幾步之外停下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大汗的心倒是沒見得寬敞多。本王,只是來送你一程。”
呼日勒笑了。
“到底是本汗欠你的,所以走在了你前頭,你的……本汗的確欠你一聲抱歉。不過目前來看,你贏了……”
陳王搖了搖頭,語氣染上一可悲:“我從未與你爭輸贏,如今的場面,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魏婉在一旁眼眸微。
“而阿綰,也從不是輸贏的附屬品。你帶回了草原,卻讓過得并不好,呼日勒,這才是你最可悲的地方。”
呼日勒的心忽然激起來:“是……本汗……自作自,陳王,那你自己若是做在了高位……你能保證自己……從一而終嗎?”
“本王不知道,本王只求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好……”
呼日勒的緒很是激,呼吸也連帶有些不暢。
魏婉:“大汗,您平靜一些……”
“阿綰,阿綰……”呼日勒像一個即將溺水之人想抓住最後一浮木一樣,拼命拉住阿綰的手。
“朝魯……朝魯會是新的大汗,本汗所有的東西,都會給你留作補償,原諒本汗……原諒……”
魏婉平靜地看著他。
呼日勒的呼吸明顯已經變得十分艱難,也不再和陳王鬥皮子,但一雙眼一直求、盼著看著魏婉。
魏婉似乎輕嘆一聲。
“大汗,朝魯很好,海拉很好,妾很滿足了。”
呼日勒忽然被走了所有的力氣……
中一口氣橫貫上來,卻半晌都吐不出去。
“阿……”
最後兩個字還未吐出。
他便似被走了所有的力氣。
魏婉的指尖微微泛白,忽然抖著手,捂住了他的眼。
呼日勒的呼吸終于平靜下來。
徹底……
沒了聲息。
帳回過了寧靜。
魏婉的眼眶此時才微微紅了,抖著合上了呼日勒的眼。
魏婉慢慢起,一步步從臺階上走了下去。
臺階不多,但走得卻很慢。
陳王在帳也尚未離去,但魏婉經過他邊的時候,亦沒有停留。
當秋夫人走到帳外時,忽然,一片哀嚎聲響起。
號角聲從草原直直沖上了雲霄。
大汗,崩。
…………
可汗的喪事也伴隨著朝魯的繼位。
但朝魯將此事暫時了,先厚葬呼日勒。
阮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點恍惚。
璇娘和青果也嘆道:“沒想到人說沒就沒了……真是世事無常。”
“聽說大汗其實半年前就開始服藥了,但一直沒當回事。”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阮玉道:“先不要議論了。”
“是……”
這兩日覺好些了,以為是朝魯回來了。
卻不料,是陳王。
他今日沒做椅,是自己走來的。
阮玉知道他的腳沒有廢,只是不能長時間行走,尤其是冷天。
“安安。”
阮玉:“王爺……”
尚未改口,可見心裏還是覺得很難接。
陳王倒是也不勉強。
“今日覺如何?”
“好些了……早上剛服了藥。”
陳王點了點頭:“剛剛,你兄長來了消息,兩樁事。”
阮玉垂眸:“您說。”
“我軍大部已至長安郊外,宗室大,不宗親已經叛變或者逃離,其中,包括鎮北侯。”
阮玉睜大了眼,“侯府?!他……我阿娘呢!”
鎮北侯本就是個畏手畏腳的小人,典型的牆頭草,空有軍侯的名頭,待危險來臨的時候,卻比誰都跑得快。
“侯府應該是了,你阿娘那邊,本王已經派人去接應,但目前還沒有消息。聽說有幾個妻妾四散,早就走了。”
阮玉忽然抓住了陳王的胳膊:“王爺,但求你護我阿娘!是無辜的!”
陳王:“你放心安安,本王知道。”
他拍了拍阮玉的手,寬一番。
阮玉平靜了下來。
“長安了……我想見見我阿娘……”
陳王眼眸微:“這便是第二樁事,本王已安排回京,隊伍三日後出發,安安,你究竟……如何打算?”
阮玉心口被刺了一下。
“你當初嫁來本就是一樁荒唐事,本王若在,絕不會……當然,本王也是失職的父親,讓你了多年的苦楚,現下這些都不說了,安安,你應該知道,活在世間,最重要的是活著……你的……亦不能耽誤了。”
……
帳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婢們全都欠行禮。
“見過殿下。”
朝魯目不斜視,但走到帳外時也看見了陳王的椅。
他的腳步一頓。
帳的聲音很輕很淺。
“我與王爺……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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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今日加更不定,卡文梳理中。
勿等,明天上午之前肯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