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司馬九,你這壞東西!”……
【71】/首發
午時, 紫宸宮正殿。
文宣帝尚未回來,四下一片闃寂。
司馬璟負手立于殿中,視線緩緩掃過這座并不陌生的殿宇。
齊整的地面鋪著金磚, 可鑒人,正中擺放著一張紫檀木寶座,椅背上鑲嵌著整塊和田暖玉,雕刻著五爪金龍的紋樣, 扶手纏著兩條金龍,龍尾垂落之掛著青玉穗子。
寶座兩側立著兩架多寶閣,其實陳列著各種玉石擺件、琉璃沉香,琳瑯滿目,富麗堂皇。
與記憶中的紫宸宮相比,并無多改變。
只是那把寶座的主人,由他的父皇變了他的兄長。
彼時他年紀小, 尚不知這把寶座只能由皇帝坐。
父皇偏寵他,抱著他去坐,并問他喜不喜歡。
他覺得太,硌得慌, 說不喜歡。
父皇哈哈大笑。
他不知父皇有什麽好笑的, 只知這事後來傳了出去,兄長也知道了。
小孩子對緒的知很敏銳, 那段時間, 他明顯察覺到兄長對他十分冷淡。
他不懂。
一把椅子而已, 坐一下怎麽了?而且他都說了不喜歡。
兄長為何要因此與他生氣?
直到他流落戎狄,才知這把寶座意味著什麽。
但他依舊覺得為這種事生氣而荒謬。
他們不是親兄弟麽。
再後來,他才知道天家無父子,遑論兄與弟。
“陛下駕到——”
細長的嗓音自殿外響起, 打破了一殿靜謐。
司馬璟的視線從那把寶座挪開,側朝外看去,便看見一襲朱團龍紋錦袍的文宣帝。
龍行虎步,紅滿面,神奕奕。
只一眼,司馬璟便斂眸,“拜見陛下,陛下萬福。”
“不必多禮,起吧。”
文宣帝虛虛擡手,邊往前道:“今日議政久了些,方才耽誤了些時辰,你久等了。”
說著,又擰眉斥責殿太監:“一群不長眼的,都不知給王爺擡把椅子?”
殿侍立的太監們一個個如驚弓之鳥,連忙跪下叩首:“陛下恕罪。”
司馬璟冷眼瞧著,實在不耐這裝模作樣的戲碼。
他起眼皮,看向文宣帝:“不知陛下忽然召見微臣,所為何事?”
文宣帝看著眼前的弟弟。
不知他在戎狄缺食,如何竟生得比自己還高出一截。
文宣帝不喜這種仰頭與人說話的覺,遂拾級而上,坐上那把紫檀木的雕龍寶座。
“也沒什麽事。”
文宣帝道:“只是想著一整個年節都未曾見過你們夫妻,便召你們宮用頓便飯。”
稍頓,他看向站在殿中的那抹深青影:“怎的不見弟妹?”
司馬璟道:“昨夜賞燈著了風寒,怕過了病氣,便沒來。”
文宣帝知道這是托辭,卻也不免多看了司馬璟一眼。
沒想到母後點鴛鴦譜,竟真給他點了個可心之人。
“陛下若有吩咐,還請直說。”
司馬璟淡淡說著,黑眸平靜向前方:“若只是用膳,微臣近日胃口不佳,恐掃了陛下的興致,恕不奉陪。”
文宣帝:“……”
搭在膝頭的手無聲攥,他沉沉吐了口氣,而後掃過旁的宮人:“都退下。”
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游魂般無聲無息地退下。
偌大的紫宸宮很快就剩下兄弟二人。
一上一下,明明距離不算太遠,卻仿佛隔著千山萬壑,遙遙對峙。
“你不必這般夾槍帶棒的說話。”
文宣帝看著他:“朕今日召你與王妃宮,是真心想與你們一塊兒用頓膳,順便聊聊你日後的打算。”
司馬璟眼皮微,沉默地看著上座之人。
文宣帝也看著他,看著這個從一出生就備關注與寵,哪怕從戎狄走了一遭回來依舊俊無儔,堪稱司馬氏姿容風采最為出衆的弟弟。
耳畔好似又響起今日新歲開朝,一向嚴苛清正的史主上表,請求朝廷表彰景王妃民如子、舍救人的事跡,而後老王叔肅國公也站出來了,將景王妃大誇特誇一番,順勢提出,“景王歸朝已有七年,如今克妻謠言不攻自破,又得賢妻持家相助,若依舊賦閑在家,未免可惜。遙想當年,先帝一衆子嗣當中,景王穎悟絕倫,心純良……”
肅國公這般一說,頓時有不員附和——
一部分是先帝朝的老臣,一部分是諫臣、直臣,還有兩人是文宣帝提拔的心腹。
像肅國公這等老臣的態度,文宣帝倒是了解。
那些老東西一直介懷他登位之後殘殺先帝子嗣,私底下怕是沒罵他心狠手辣,無無義。
至于那些諫臣、直臣,文宣帝也能理解,畢竟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景王年紀輕輕,又是個拿著朝廷厚食邑俸祿的王爺,的確也該出來為社稷做點貢獻。
倒是那兩位心腹臣子也出來替司馬璟說話,文宣帝面上不顯,心頭針紮般不悅。
散朝後,單獨留下那兩人問話。
二人不慌不忙,有理有據:“如今百姓們對景王妃一片贊譽,更有不百姓跑去景王府磕頭拜,一改從前那等避如蛇蠍的態度,只將景王府視作神仙寶地。肅國公既提出讓景王朝為,委以職任,陛下此時若拒絕,不免會人以為陛下擅專太過,嫉賢妒能。”
先帝子嗣凋敝,朝野外對此早有風言風語。
哪怕那些手足,的確是文宣帝與趙太後一一鏟除,可對于君主而言,大多還是想在史書上留污點,多留賢名。
文宣帝也不例外。
如今江山穩固,又無後嗣之憂,那些可能搶他皇位的異母兄弟已經被他除盡,唯一的親兄弟司馬璟消沉多年,如今無權無勢,廢人一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諒他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守住這江山,當個賢君能主,流芳百世——
給司馬璟一個職,也不是不。
再怎麽說,他也是他的親手足。
“既然阿璟不想與朕一道用膳,朕也不勉強。”
文宣帝眸輕斂,從從容容將今日朝會上臣子們的諫言說了,末了,他道:“朕晚些會讓皇後下懿旨,好好嘉獎景王妃的仁善之舉。至于你……”
文宣帝狹眸輕瞇:“從前你意志消沉,閉門不出,朕諒你過去遭遇,也不強求你仕勞碌。但肅王叔說得不錯,你天資聰穎又年紀輕輕,不該心如槁木、蹉跎年華。如今朕有意給你一半職,你為我們司馬氏的江山也出份力氣,你可願意?”
彎彎繞繞半天,竟是為了這事。
司馬璟沒答,而是靜靜看向那寶座上的男人。
都說伴君如伴虎,他雖厭司馬稷,此時又不得不去揣測他的心思。
煩。
煩了。
垂在側的手指不經意到了腰間懸掛的那串五彩長命縷,細細線劃過指尖,卻又似乎牽纏住了他的心。
良久,他終是開口,“陛下厚,微臣……”
殿外陡然又響起一道嘹亮通稟:“太後駕到——”
霎時間,殿靜可聞針。
文宣帝面驟然沉下。
司馬璟蹙起眉。
一襲檀松鶴紋長袍的趙太後在大宮的攙扶下,緩步。
文宣帝和司馬璟一道行禮:“拜見母後。”
趙太後的視線在兄弟倆之間掃過,見兩人都好好的,方才定了心:“都起來吧。”
二人起,趙太後與文宣帝笑道:“哀家聽聞皇帝召了景王宮,想著這會兒正是用膳的時辰,便趕來與你們一道用膳,陛下可莫怪哀家打擾你們兄弟敘話。”
文宣帝:“母後這話折煞兒子了。”
趙太後笑笑,又看向旁的大宮:“去吧,讓膳房送膳。”
大宮很快退下,趙太後看了眼青袍如玉的小兒子,半月不見,他周郁之氣淡了不,想來人在懷夜夜笙歌,到這人間至樂,也褪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活人氣。
這是好事。
趙太後心不錯地勾了勾角,又朝文宣帝出手:“走吧,去暖閣坐。”
看著太後遞來的手,文宣帝微詫,很快上前扶住:“母後這邊請。”
二人一并往暖閣去,司馬璟站在後,看著母子倆錦繡華貴的影,恍然想到從戎狄歸朝的那一日——
他站在大殿之下,看著高坐上座、錦袍加的母親和兄長。
陌生疏離,格格不。
也是那一刻,他覺得他或許不該回來。
那樣對誰都好。
“阿璟,還愣著作甚?快些坐下。”
暖閣圓桌旁,趙太後招呼著司馬璟,眸中難掩慈:“你兄長說冉冉染了風寒方才未能進宮,嚴重嗎?待會兒哀家派個醫過去看看?”
司馬璟走到桌邊,掀袍坐下:“不必,一點小風寒罷了。”
這會兒應當已經醒了?
昨夜實是他不對,將人折騰狠了。估計醒來後,定然又要拿那幾個詞顛來倒去地罵他。
想到家中的小王妃,再看趙太後與文宣帝母慈子孝的寒暄,司馬璟也莫名多了幾分耐。
寒暄過後,終于步正題。
文宣帝再次問起司馬璟朝為的意願,趙太後也滿是期待地看向他。
司馬璟沉片刻,起挹禮:“臣領命。”
文宣帝微怔,而後清俊的臉龐浮現一笑意:“好好好,朕有阿璟相助,定如虎添翼。”
趙太後也是又驚又喜,只覺今年實在是個好年——
最牽掛的小兒子不但與王妃圓了房,如今還願意朝為。
家又立業,當真是雙喜臨門,好事連連!
喜上眉梢,剛要好好鼓勵一番,餘瞥過長子那并未抵達眼底的笑意,心念一轉,也稍稍斂笑。
只溫聲道:“你初次朝,許多事還不懂,不宜貪多貪好,還是得歷練一番才是。”
說著,又轉向文宣帝:“陛下也莫要因著阿璟是你兄弟,一上來就給他委以重任,貪多嚼不爛,若耽誤了社稷民生,反倒弄巧拙了。”
文宣帝怎聽不出母後話中的小心平衡之意,舌尖發,卻維持著笑意看向司馬璟:“阿璟可有想去的衙門?”
司馬璟垂眸道:“兄長為君,弟為臣,何去何從全憑皇兄吩咐。”
文宣帝聞言,難掩詫異。
一年到頭也聽不到他喊自己幾聲皇兄,這會兒卻是喊了。
恰好殿外傳來太監們的送膳聲,文宣帝端起茶杯假意喝了一口,方才稍稍平複心口那一激,慢聲道:“行,容朕考慮考慮。”
新年的第一頓午膳,氣氛雖比從前緩和些許,卻仍是各懷鬼胎,勉強稱得上平靜客氣。
午膳用罷,司馬璟告退。
趙太後朝側大宮使了個眼,自個兒則是留在紫宸宮,與文宣帝單獨敘話。
“七年了,阿璟難得有了些活人氣,願意走出過去的事,開始新的生活,這是個極好的開端,也是咱們與他重修舊好的機會。”
趙太後指尖輕著溫潤的茶盞:“你們終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這份脈羈絆,本就與旁人不同。更何況當年之事,追究底,是咱們對不住他,欠了他太多。”
垂眸著杯中浮沉的茶葉,聲音裏浸著難以掩飾的痛楚:“這些年,只要一想起你和他當年一同墜河的場景,哀家這顆心啊,就像被刀狠狠絞著,痛得幾乎不過氣來……”
提到墜河之事,文宣帝低垂的眼底掠過一抹晦。
他道:“母後放心,兒子會多照顧璟弟的。”
趙太後紅輕扯了下,眸滿是慈藹地著長子:“哀家知道,你從小就最是懂事孝順,最哀家省心。”
文宣帝不語。
是真是假,他如今已分不清。
但哪怕是哄他的假話,依舊能他的心。
畢竟,這是他的親生母親。
在生死關頭,選擇他的母親。
在宮變政鬥中,鐵手腕助他登上皇位的母親。
更是他一直想得到肯定的母親。
趙太後在紫宸宮坐了半盞茶的功夫,與文宣帝說了好一番掏心窩子的話,方才回了壽康宮。
壽康宮,被大宮追上挽留的司馬璟正盯著宮殿角落那一瓶梅花出神。
聽到殿外的腳步聲,他方才側眸看去。
趙太後擡手示意他不必行禮,又屏退了殿宮人,只留他單獨說話。
“這裏沒別人了。”
趙太後看著對座神俊朗、容昳麗的子,越看越是滿意:“你若有屬意的衙署,盡管開口,母親一定盡量替你周全。”
司馬璟瞥過緋紅未褪的眼角,也猜到方才在司馬稷面前哭過了一通。
大抵又是為他說好話。
天家便是這般,母不母,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可悲又可笑。
默了良久,他道:“母後既開口問了,那我也不瞞你。”
“我屬意西域都護府的大都護一職。”
趙太後登時噎住。
保養得當的麗臉龐也閃過一抹驚愕:“這、這西域都護府遠在千裏之外,又是苦寒邊境,風吹日曬,大漠茫茫,你怎麽想去那麽遠?”
“十年為質之恨,你們能當做不存在,我卻不能。”
司馬璟擡起一雙古井般幽靜的黑眸:“既然決定重活一回,自要手刃仇敵,一雪前恥。”
趙太後從那雙與自己無比相像的漂亮眸子裏看到了蝮蛇般的銳利冷戾,還有那灼灼燃燒的野心與恨意,心下陡然一驚。
也是這一刻,驚覺司馬氏後裔的骨子裏或許都流著狠戾的。
“我與皇帝從未忘卻你在戎狄過的苦,我更是做夢都想將那些可恨的戎狄人徹底除盡,可是如今的朝局與國庫財力都不允許。”
趙太後端正容,語氣也變得肅穆:“當年你父皇貪圖樂,輕信了周昊天那臣賊子,導致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後來還是你皇兄登基,哀家垂簾聽政,夙興夜寐,安攘外,方才穩住朝局,有了如今的安定太平。”
“七年前與戎狄那場大戰,已是舉國上下拼盡全部力氣才取得的勝利。如今我朝與戎狄百年盟好,百姓們得以休養生息,便是最好的結果……”
稍頓,道:“我知你在戎狄盡苦難,我又豈會不恨他們對你的折辱?只是如今這份安穩來之不易,從大局而論,我與你皇兄都不會再舉戰火。”
“母後說的我都知道。”
司馬璟道:“我并無上任就興兵的想法。只是戎狄人狼子野心,寡廉鮮恥,所謂百年盟好就是張廢紙,最多五年……不,三年。”
他薄輕扯,想到戎狄王庭那些糾結恩怨,冷嗤道:“戎狄可汗的那些兒子也都長大了,那群豺狼可沒有什麽鄰幫和睦的想法。”
戎狄十年,他可太了解那些戎狄人的殘暴貪婪。
這幾年的和睦,只因戎狄在七年前的那場大戰裏也損耗慘重,無以為繼,只得假意投降修好,實則暗地裏積蓄力量,等待下一的掠奪中原。
司馬璟道:“大晉與戎狄勢必還會有一場大戰,無論是三年還是五年後,我只想親自上場摘了他們的腦袋。”
趙太後也不是那等無知愚昧的深宮婦人,自然也知百年盟好并不現實。
但小兒子要親自上戰場,且一心想去西域都護府……
前者,不舍得讓他冒險。
後者,西域都護府常駐的正規軍共有五萬人,算上周圍大大小小的西域屬國和羈縻部落,也有十萬兵力。
十萬兵力到他手中,皇帝怎會答應?
“阿璟,你有偉志是好事,但你好不容易才回來,母親如何舍得又你去那千裏之外過苦日子?”
趙太後了語氣,殷殷著他:“初場,還是得慢慢來,你說呢?”
早在說出“西域都護府”時,司馬璟就知不可能。
如今聽得趙太後這話,他心下并無半分失落,只道:“那就任個能掌實權、做實事的差職。”
趙太後連忙答應:“好,哀家定然與你好好安排。”
從皇宮出來時,已是日昳時分。
明明宮才兩個時辰,司馬璟卻覺無比疲倦。
就在他坐在窗畔,支頤養神時,馬車忽然停下。
他眉頭擰起,卻聽車外傳來常春難掩驚喜的聲音:“殿下,是咱們府中的馬車。”
司馬璟怔然,疲憊的雙眸也緩緩睜開。
兩如玉長指掀開深碧車簾一角,果見離宮門不遠的街邊停著一輛朱華蓋的馬車。
彼時門簾掀開,一道再悉不過的鵝黃影在婢的攙扶下,踩著杌凳,正捉朝這邊走來。
那明鮮豔的鵝黃,宛若一抹初綻蕊的迎春花,霎時整個寡淡沉悶的天都變得靈鮮活。
司馬璟的心口也好似被那道明麗春意牢牢攫住。
直到那小娘子朝他這邊看了一眼,他呼吸微窒,鬼使神差地將車簾放下。
才放下,就悔了。
看到就看到了,又不是什麽十五六歲竇初開的頭小子,他慌什麽。
修長指尖無意識地勾起了一縷長命縷的穗子,他端正坐姿,向眼前那道靜靜垂下的深碧門簾。
車門外很快傳來那道清靈的嗓音,隨即是上車的腳步聲。
待到那車簾被一只白膩膩的纖手挑起,線昏暗的車廂裏也好似照進一大片和煦的天——
“司馬九,你這壞東西!”
帶著幾分慍的清脆嗔響起,小娘子故作兇惡,橫鼻子豎眼地朝他走來:“明明看到我了,還放簾子,你什麽意——啊!”
馬兒打了個噴嚏,連著車廂也晃了下。
小娘子纖細的軀如飄落的柳枝,直愣愣就撲倒了男人的懷中,撞了個滿懷。
“可惡……”
雲冉著險些被撞歪的鼻子,淚眼汪汪地從男人堅實的膛裏擡起頭,裏還罵罵咧咧:“你的做什麽長這麽!疼死我了。”
司馬璟也沒料到方才那況,只是小娘子主投懷送抱的滋味,卻也很不錯。
他靜靜了的聲討,一邊攬著的腰將人抱起,一邊擡手去替鼻子:“是,都怪這破,撞疼了王妃。”
他抓著的手就去錘:“你打它出出氣。”
雲冉見他像是哄三歲孩子般,也有些難為,忙收著手,嘟噥道:“打你也是我的手痛,我才不打。”
說著,又推開他鼻子的手,掙紮著要從他懷裏起來。
明明都想好了,若見到他平安出來,昨夜的帳該算還是得算的。
沒想到醞釀好的氣勢,竟一下子就給摔沒了!
實在太丟人了!
只是對司馬璟而言,主撲倒懷中的小王妃,又怎會輕易跑了。
他長臂一攬,穩穩當當將人抱坐在懷中,又垂眸看著:“你怎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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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司馬九(暗爽):老婆來接我了。
周五了,本章掉落小紅包~大家周末愉快~[狗頭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