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 八百裏急送。【二更】……
【80】/首發
因是快馬加急, 七日後，雲冉便收到了司馬璟的回信。
但距離最初送信，已過月餘。
四月初夏, 芳菲落盡，春日裏那場風波也在文宣帝的強手段下，隨著殿試欽點三甲，皇帝在曲江池賜宴, 長安各府也都陸續走，設宴際、游玩訪友，一切似乎又歸于平靜——
起碼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所以時隔一個多月再接到司馬璟的回信，早已不再焦慮的雲冉邊啃著甜瓜，邊看著男人在字裏行間的溫安，不嘀咕：“怎的出去一趟，變得這般膩歪了？”
難道江南風水養人, 他在那邊變了子，知道疼人了？
還是說，他在那邊有什麽溫人紅袖添香，將他調//教這樣？
想到這點, 手裏的瓜頓時不香了。
雲冉撂下瓜, 本想立刻提筆寫信，警告他不許在外頭找什麽紅知己, 不然定然要大發雷霆, 大義滅夫。
餘瞥見匣中其他信件, 還是以大局為重，趁著天還早，揣著信出了門。
先去了長信侯府。
長信侯還未下值，便將信給鄭氏：“是殿下寄回來的, 點名要給父親，我也不好拆，不過……”
湊到鄭氏邊，狡黠眨眨眼：“晚些父親看了信，若不是什麽機事，阿娘回頭也與我說說唄？”
鄭氏知道好奇，笑著刮了下的鼻尖：“好。”
說著又要留雲冉吃晚飯，雲冉搖頭，拍了拍匣子：“裏頭還有兩封，得往宮裏送呢。”
鄭氏聞言，似是猜到什麽，也不再多留：“那你快去吧，別耽擱了。”
雲冉與鄭氏辭別，徑直便去了宮裏。
這是春日那場風波後，第一次宮。
其實按照規矩，作為王妃，每個旬日都得宮給太後、皇後請安。
但稱病取消宴會後，壽康宮隔日便派人送來補品，并傳太後口諭，讓安心在府中休養，不必再宮請安。
雖說上一回趙太後要給司馬璟賜宮，雲冉心裏不大高興。可太後傳諭免了請安，無論出于什麽考量，對雲冉而言都是一樁好事。
所以今日揣著司馬璟的信宮，雲冉有一種投桃報李之——
太後予方便，那也回贈一封太後心心念念的家書。
果不其然，當雲冉規規矩矩請過安，又從袖中取出那一封家書，趙太後那雙沉靜無波的眸頓時亮了。
坐直腰，接過那封薄薄的信函時，尤是不敢相信：“這……真是阿璟寫給哀家的？”
那驚喜又著幾分小心的眼神，活像是初次吃到糖果的孩。
雲冉心底驀得掠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緒。
“是，今早剛收到的。”
雲冉點頭，還特地提醒：“應是七日前寫的，三百裏加急送過來。”
三百裏加急耗費的銀錢可貴了，是平日裏寄尋常家書的十倍！
哪怕這筆錢由司馬璟那邊出了，雲冉仍是疼——
那人就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他最好是有重要事！若是為了寫那些麻話才加急，回頭定要念叨他。
雲冉這邊暗暗心疼差驛費，趙太後那邊已經迫不及待拆開了人生中第一封來自小兒子的家書。
卻是薄薄一張，寥寥數行。大意是貢院之事他已知曉，幕後之人居心叵測，皇帝向來多疑，希太後能多加勸諫，避免他做出任何親者痛仇者快之舉。
直到看到最後一句「兒諸事順，母可寬心。恭請慈安，璟叩上。」
趙太後的心頭才稍微熨帖。
還算他有點良心，記得這個母親。
趙太後將信收起，再看下方坐著的小兒媳，臉上也多了份和氣：“辛苦你特地跑一趟了。”
雲冉忙道不敢：“殿下特地代，讓兒親手給母後，足見他的看重。”
趙太後是何等明之人。
如何不知這是阿璟有意替雲冉，在跟前賣一個好。
這兒子瞧著涼薄無，疼起媳婦倒是細致微。
心思流轉了幾，趙太後輕扯紅，溫聲問起雲冉休養得如何。
婆媳倆聊了半盞茶，見寒暄得差不多，雲冉起：“多日未進宮，還得去給皇後請安，就不叨擾母後了。”
趙太後也沒多留，頷首淺笑：“去吧。”
待那道清雅的水綠影裊裊離去，趙太後臉上的笑意也斂起：“到底是嫁了人，了家，這孩子日漸穩重，再不似從前那般靈單純了。”
一旁的蘭桂嬤嬤眼皮微跳，低聲道：“怎麽說也是一府主母，且殿下如今不在長安，謹慎些也是好事。”
“你啊，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哀家不是指這個。”
趙太後似笑非笑乜了蘭桂嬤嬤一眼：“哀家知道你喜歡，有意幫說好話。”
蘭桂嬤嬤面一變，連忙屈膝：“老奴不敢……”
“行了行了，一把老骨頭了，別來這套。”
趙太後扶住，又輕嘆道：“你盡可放心，是阿璟心尖上的人，哀家便是再有不滿，也不會拿怎樣。”
何況，只是覺得雲冉沒從前那般好拿了，并未到厭棄的地步。
“就沖著為了，阿璟願意給哀家寫信了，哀家也會好生護著與侯府，不阿璟在外頭有任何後顧之憂。”
“娘娘仁慈。”蘭桂嬤嬤長松口氣。
趙太後也不再多說，拿著那封書信，又回室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儀宮。
看著眼前明顯比過年那陣清瘦了一圈的鄭皇後，雲冉面憂：“表姐怎的瘦了這麽多？”
難道是為外頭那些流言蜚語愁的？
“大抵是苦夏，近日食不大好。”
鄭皇後溫笑了笑，也打量著兩月未見的小表妹：“你近日如何？可有好些？”
其實倆人心知肚明，稱病只是個幌子。
“多謝表姐關心，我好多了。”
雲冉也學著戴面說話，只是瞧見鄭皇後尖尖瘦瘦的下頜，還是忍不住關切：“表姐，外頭那些鬼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那些人包藏禍心，惡意誣蔑，實在可惡的很！”
雲冉忿忿說著，又拿出司馬璟舉例：“這方面，你和陛下得多學學我家殿下的心態。”
“先前外頭將他傳得妖邪鬼魅一般，外人提到他都避如蛇蠍，據說坊間還拿他來止小兒夜啼，就連我當初嫁他，也惴惴不安了好一陣，生怕他真是什麽面目可憎的惡人。可他的心態卻極好，毫不在意旁人的眼，照樣吃喝睡覺，看書養蛇。”
“有時候我都佩服他，那些流言蜚語傳了六年，且越傳越邪乎，他竟毫不為外所影響，這份心境……嗯，實在是個修習道法的好苗子。”
眼見一提到司馬璟就扯遠了，雲冉忙將話茬拉回來，再次寬：“表姐放心，多行不義必自斃，那些造謠生事的混賬有一個算一個，都會下九幽地獄，拔舌滾湯的！”
話落，卻見鄭皇後的臉更白了。
雲冉疑：“表姐？”
鄭皇後眼神輕晃，傾，才勉強出一個笑：“你不是說有東西給我嗎？在哪？”
“哦對，這裏。”
雲冉將匣子放上桌：“這封信是殿下寫給陛下的，有勞表姐替我轉。這兩道符箓是我前陣子去玄都觀求的，一道是給大皇子的辟邪護符，一道是給表姐求的和合符。”
鄭皇後微怔：“和合符？”
雲冉點頭，環顧左右，湊到鄭皇後耳邊小聲道：“我知道還有不員勸諫陛下選秀，表姐心裏一定不好。這和合符有保佑夫妻和睦、姻緣滿的功效，你放在邊，讓和合二仙保佑你與陛下和和，恩恩。”
鄭皇後：“……”
低頭看了眼那道致的符箓，又對上小表妹明澈如溪的眼眸，剎那間，心頭的愧與自厭如冰冷水，幾乎要將吞滅。
何德何能，能得這份真心相待。
不配。
“欸，表姐，你…你別哭啊。”
雲冉看著鄭皇後陡然泛紅的眼圈，以為是太了，忙道：“一道符箓而已，不值幾個錢的，而且那玄都觀的紫清主持是我祖師叔，我請他畫符，他沒收我錢的。”
饒是如此，皇後眼底仍是蓄了一層晶瑩淚。
雲冉見狀，猜測皇後這兩個月估計也很不好過，心裏委屈著呢。
人有的時候很奇怪，了委屈，別人不問，倒也能忍住。就怕別人一關心，心底的委屈就如開了閘的堤壩，噴湧而出。
“表姐，你別難了……”
雲冉遲疑片刻，還是擡手，輕輕抱住了鄭皇後：“我知道你心裏委屈，要實在難過，就靠著我哭一會兒吧。”
“事憋在心裏，容易生病，哭出來反而好些。”
鄭皇後怔了下。
下一刻卻是再忍不住，低頭靠在小表妹纖薄的肩頭，無聲落淚。
雲冉有一下沒一下拍著鄭皇後的背，心下唏噓。
上回太後要給司馬璟賜兩個宮，都難得渾發，心緒不寧，何況那麽多文臣和書生聯名上書，要求皇帝選秀納妃——
這擱誰得了？
若換做旁人催司馬璟納妾，而且還大張旗鼓、五湖四海的納，雲冉定要和司馬璟狠狠鬧上一通，順便罵那些大臣吃飽了撐著管那麽寬！
可表姐是皇後，得母儀天下，賢德寬容。
連和皇帝生氣都不能，還得面面地支持選秀。
這麽想想，皇後也不好當啊。
雲冉這邊對皇後充滿同，鄭皇後那邊愧疚難當，悒郁無言。
及至傍晚，文宣帝來了儀宮，鄭皇後將景王的信呈上。
文宣帝瞥過皇後有些紅腫的眼，薄微，終是什麽都沒問。
他走到燈下，拆開信封。
信中只三個字——
「離間計。」
***
春日總是太短暫，隨著一場淅淅瀝瀝的清明細雨過去，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五月剛至，長安千家萬戶也都為即將來臨的端午節忙碌起來，溫熱空氣裏也洋溢著一陣喜氣洋洋的氣氛。
端午這日一早，雲冉就帶著一盒親手做的五彩，穿著今年新做的草綠花羅夏衫，興高采烈直奔長信侯府。
四月那會兒就與家中約好了，今日一起去曲江池畔看龍舟賽。
“聽說曲江池的龍舟賽特別熱鬧，還能押寶下注，賭點小錢。”
“是啊。”
同坐在車裏的青菱笑道：“奴婢從前隨夫人去過一回，那當真是人山人海，熱鬧極了！”
接下來，青菱說了好些龍舟賽的彩，直把雲冉一顆心勾得發，恨不得立刻上翅膀飛去曲江池畔。
期待歸期待，卻又有些憾：“可惜殿下不在，不然我定拉著他陪我一起去湊熱鬧，他八也沒看過龍舟賽呢。”
青菱忙道：“娘子別難過，殿下不是已經回程了嗎，最多再熬一個月，您便能與他團聚了。”
聽到這話，雲冉眉眼稍舒。
“前日新收的信上說，他打算從潯走水路，快的話可能二十五日就到了。”
雲冉在心裏掰算著日子，信送過來都花了小半月，沒準這會兒司馬璟已經走了一半？
那豈不是再過半個月，就能見到他了？
思及此，雲冉一顆心也砰砰跳起來。
青菱瞧著自家娘子一點點染紅的靨，掩輕笑：“都說小別勝新婚，等殿下回來，怕是再離不得娘子了。”
青菱笑得狹促，雲冉腦中也想起許多不堪目的畫面，霎時耳子更熱，手就要去撓青菱：“就你機靈，看我不撓你咯吱窩！”
“哎喲，哎喲，娘子饒了奴婢吧——”
“晚了！”
主僕倆銀鈴般的笑聲一路沒斷，直到馬車停在長信侯府。
雲冉揣著錦繡匣子，邊往裏走，邊數著裏頭的五彩。
每條五彩的配一樣，但流蘇上的墜子，特地據家裏人的喜好選了不同的樣式。
譬如大哥雲儀的是一枚玉竹，大嫂李婉容是一把小鑰匙。
三哥今年被點了探花，進了翰林院，所以墜子是枚青雲，祝他前程似錦，平步青雲。
至于三嫂錢似錦，雲冉在金元寶和牡丹花裏糾結了許久，最後幹脆做了兩條，多出來那條就當送給肚子裏那個今年就要出來的小娃娃。
至于四哥雲商……
“王妃，王妃！”
後急急的呼喚聲打斷了雲冉的思緒，回看去，卻見管家帶著個信使快步趕來。
雲冉微怔：“這是……？”
信使跪地，氣都沒勻，火急火燎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滿臉大汗地呈上：“潯驛站，八百裏急送，請您親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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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二更奉上，本章小紅包，大家周末快樂[飯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