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聽這話就急了：“工作是工作，是，又不耽誤。你看人家小李，工作再忙也找到了好對象。”
放下筷子，語重心長地說：“今天你舅媽來也提起這事，說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認識新朋友。那邊有個條件不錯的小伙子……”
孟逐眉頭一皺，就知道這些親戚上門肯定會聊到的終大事。剛才母親提到舅媽的外孫時，語氣里那的羨慕，已經讓有了不好的預。
“媽，我現在真的沒有這個打算。”
“沒打算也得有個準備啊，”母親急切地說，“你一個人在港城，我們做父母的能不擔心嗎？萬一遇到什麼事，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
孟國祥也點頭附和：“你媽說得對，我們不是催你馬上結婚，但至得有個往的對象，讓我們也放心一些。”
可面對他們倆的來回攻勢，一向聽話的兒卻忽然放下了筷子，令他們的心微微一驚。
“沒有男人，我一個人也生活了六七年了，也沒見出過什麼事。”孟逐的聲音很平靜，但能覺到其中積蓄的不滿，“我希你們別干涉我的生活，可以嗎？我只是想回來好好過個年，能不能別提這些事。”
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尖銳：“還是說，你們想讓我明天就買張機票，立刻回港城？”
孟國祥和妻子面面相覷，誰都沒想到向來乖巧懂事的兒會突然發。
母親的眼圈瞬間紅了：“囡囡，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你們擔心，但是你們這樣的擔心讓我很有力。”孟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爸媽，我已經是大人了，我有自己的判斷。”
桌上頓時安靜下來，只有碗筷輕輕撞的聲音。
孟國祥皺了皺眉，妻子的眼圈泛紅，剛要開口，孟逐卻已從椅子上站起。
“我吃飽了，出去走走。”
的座位上，留下一只還冒著熱氣的瓷碗，飯只吃了三分之一。
*
孟逐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著。今年葉明明沒有回家過年，在港城的朋友寥寥可數，在這個悉卻也陌生的城市，竟然想不到可以說話的人。
坐在小公園的河岸邊，風吹在臉上，有些冷，但也正好可以讓好好放空自己。
本以為這趟回家可以換口氣。離開那座城，也許就能把那段記憶從腦海里刪除。可很快發現，家里也不是凈土。
手機震了一下，是商敬臣的信息，問候春節快樂。
怔了片刻，指尖過屏幕。商敬臣始終溫、周到，是個再合適不過的朋友，對他總有些愧疚。
那日爽約後，給出的解釋是因為不適，便回客房休息，結果睡過了頭。
那時的，眼眶紅腫，整個人聲音都顯得沙啞，確實像是重冒後的樣子。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卻沒想到還是出了頸側的那一點紅痕。
商敬臣的目盯著那標記，像是某人赤..的挑釁，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商敬臣扭開眼睛，直視著孟逐：“那我派人送你回港城，好好休養。”
“謝謝你，敬臣。”
那天的澳島天沉沉的，他們走去停車場的路上正好下起了淅瀝小雨，他們沒帶傘，于是商敬臣便用手遮擋著孟逐的頭頂，護送到停車。
結果到了車前，才發現認錯了，商敬臣的車停在後面。
剛一回頭，便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周予白。
“你們在我的車前做什麼？”
他穿一全黑，高領羊絨、長款大，頭發往後梳背頭，神冷峻得仿佛換了一個人。連眉眼間都帶著一肅殺的冷漠。
商敬臣向前一步，也不知是為了向周予白真誠道歉，還是為了將孟逐護在後。
“抱歉周生，上錯了車，我的在後面。”
因他的子擋著，從周予白的角度只能看見小半張臉，但也足夠看清看見他後，瞬間扭開的臉和沉了的臉。
孟逐覺得，那一刻在他眼里，應該是落荒而逃的。
周予白什麼話都沒說，徑直越過他們，上了車。
關門聲沉悶，將兩個世界徹底隔絕。直到最後，他都沒看一眼。
孟逐知道，這次他們真的完了。
他那樣傲氣的人，怎麼可能接一個人哭著求分開？這種恥辱，他該多憤怒，怎麼可能對還會有好臉。
竟還天真地說要做普通朋友，以這樣的份，憑什麼去當周氏繼承人的朋友？
去碼頭的車上，靠著窗，一言不發。
風景倒退，天灰蒙。的頭昏沉沉的，意識像被雨水浸泡過一樣鈍滯模糊。迷蒙之間，好像覺到有輛車一直跟在他們旁邊，又好像只是錯覺。
河岸邊的風越吹越冷，孟逐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在這里坐了很久。那些記憶像水一樣涌來又退去，留下的只有心口那種說不清的空虛。
*
孟逐回到家里，路過衛生間時聽到細細的水聲，的腳步一頓，第一反應是母親在哭。
那一刻，的心忽然提了起來，快步走過去，卻看見母親正站在鏡前，彎著腰，不知在搗鼓什麼。
“媽，你在做什麼？”
“來得正好，我後面看不到，你幫我梳梳。”
說著遞過來一把梳子形狀的染發刷，還有一碗已經攪拌好的染膏。
原來是在染頭發。
孟逐悄悄松了口氣，套上手套，將染膏接了過來。
“怎麼不去理發店弄？你也太省了吧。”
“理發店可貴著呢，而且這白頭發長得快，隔幾周就得補，一來一回多浪費錢。”
孟逐原以為只是客套，等真正掀開母親的頭發，視線卻猛地頓住。
黑發底下，竟是一簇簇的白。不是偶爾幾，而是一片片地布開來，沿著發，攀過後腦。手指一抖，竟一時間不知道從哪一撮下手。
定了定神，目緩緩移向鏡子。
母親依舊在笑著，笑紋從眼角一路擴散開，像一張被折過多次的紙。
孟逐恍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仔細端詳過母親了。母親的衰老來得如此突然，讓的緒瞬間翻涌起來。
一邊幫母親梳理著頭發，一邊想起剛才在飯桌上的那番話，眼中不涌起意。
“對不起，媽媽，剛才我不該那樣說話。”
母親先是一愣，隨即扯了扯角，出一個既欣又傷的笑容。
“沒關系，也是媽媽不好。你一個人在外打拼，已經夠累了，我還一腦你、催你，沒考慮你
的，還想當然地對你提那麼多要求。”母親的眼眶漸漸紅了，“我只是想著，你一個人在港城，我們什麼忙都幫不上、你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那種無力經常讓我半夜都會驚醒……”
母親的聲音越來越哽咽，後面的話已經說不出口。孟逐從後輕輕抱住了。
“媽媽，別擔心，我過得很好。有老板賞識，也有貴人相助，上……”
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雖然目前沒有談的想法，但……如果有合適的緣分出現，我也不會排斥。”
“真的嗎？”
“真的。”
孟逐將染發膏仔細涂好，用塑料薄幫母親包好頭發後，母兩人并肩坐在浴缸邊，靜靜地對視著。
“其實剛才你生氣的時候我沒敢說，你舅媽介紹了一個同樣在港城工作的男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見見？”母親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孟逐看著母親眼中那種期待又忐忑的神，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更何況，或許認識新的人，真的有助于忘記上一段的曖昧。
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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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白狐貍：？？？剛說分開就要去相親？？？
第31章 人來人往
在港城,AMEX白金卡有個別稱，“約會卡”。
不是因為它能刷出，而是因為它跟CBD一帶大多數餐廳都有“買一送一”的活。對港城男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哪怕是約會，也得打細算、順帶節約預算。工作日中午,一小時的飯點，既能省下一半飯錢填飽肚子、還能考察人選，可謂效率至上。
當然，如果對方遲到，那就是效率事故。
十二點十五分，孟逐看了眼腕表，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刻鐘。
在這短短十五分鐘里,已經：
拒絕了十次拼桌請求；
禮貌推辭了七個“借個椅子行不行”的打擾；
以及第六次在心里盤算：要不要干脆點份外帶，把這張二人桌轉讓給下一個正在苦等的牛馬。
想，再遲五分鐘,就可以明正大取消這場相親，不用背負“不愿配合家里安排”的罪名,只不過優惠是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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