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爸爸是知識分子。
他翻開文件，能看到那些嚴謹的法律條款和清晰的財產列表。
更能看懂末尾那個代表著最高法律效力的公證鋼印。
這薄薄的幾頁紙，比世界上任何話都更有分量。
他震撼地抬起頭。
裴硯修迎著他的目，眼神清澈而堅定，說出了那句承諾：
“所以，請您放心。在我的世界里，所有的規矩，都大不過。我所有的東西，也本就該是的。”
溫爸爸凝視著他，仿佛在審視他靈魂的重量。
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眼神飄向窗外，帶著無限的懷念與溫：
“阮阮小時候啊，就哭，一點小事就眼淚汪汪的，我們都小哭包……沒想到長大了，還是這麼哭。”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裴硯修心底最的保險箱。
他的眼神溫得能滴出水來，無比鄭重地承諾：
“我會讓一輩子都這麼氣下去。在我的邊，永遠有哭的自由和底氣。”
溫爸爸終于緩緩點了點頭。
他抬手，似乎想拍拍裴硯修的肩膀，最後卻只是輕輕落在了洗碗池邊緣。
溫爸爸沒有笑，只是目溫和地看向裴硯修，眼角的皺紋里盛滿了一個父親的托付：
“小裴，我們阮阮是水鄉養出來的姑娘，看著和，骨子里卻韌。你對一分好，能記你十分。”
他聲音依舊帶著江南的糯，語氣卻重若千鈞：
“所以，對好點。不然……我們江南人，生起氣來，也是很兇的。”
話音剛落，門口突然傳來“嗚”的一聲抑不住的哽咽。
兩個男人同時猛地回頭。
溫阮端著果盤站在門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在前的襟上暈開深的痕。
果盤里的葡萄都在隨著的肩膀輕輕抖。
裴硯修長一邁，幾乎是瞬間就到了面前。
他指腹手忙腳地去源源不斷的眼淚，聲音都了套：
“寶寶？怎麼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溫阮用力地搖頭，哭得話都說不連貫。
一把抱住他的腰，把滿是淚痕的臉埋進他懷里。
“嗚……爸爸、爸爸說……我是、我是要被你寵壞的……”
裴硯修被抱得心都化了，回抱住。
“那就寵壞吧。”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求之不得。”
溫爸爸站在一旁，眼底最後一擔憂終于化為欣。
他笑著搖了搖頭，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廚房。
過了好一會兒，溫阮才從他懷里抬起頭，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
“還有，”吸了吸鼻子，“你什麼時候整理的財產約定協議？怎麼都不告訴我呢？”
“就是我們確認關系的那一天。”
裴硯修用指腹輕輕挲著哭紅的眼尾，語氣理所當然，“我覺得這是基礎，所以沒有特意告訴你。”
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溫阮心里甜得發脹，卻還是故意噎著問：
“你……你就不怕我卷了你裴大佛爺的錢跑路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捧起的臉，進漉漉的眼睛里，低聲反問：
“那阮阮舍得嗎？”
踮起腳，用還帶著淚痕的臉頰蹭了蹭他的下，然後飛快在他上印下一個帶著咸淚意的吻。
“...不舍得。”小聲地，卻無比堅定地說：“錢和你我都要。”
他低頭吻的發頂，“連吃帶拿。”
當晚。
溫阮在浴室洗漱時，裴硯修卻陷了沉思。
他該用什麼方式，讓他的小哭包，心甘愿地把一輩子給他？
當這個念頭浮現時，一個地點也隨之躍腦海。
那個一切開始的，承載著他所有破戒、失控、掙扎與救贖的地方。
——佛堂。
他覺得再沒有比那里更合適、更有意義的地點。
他靜默了一瞬。
最後，破天荒地主聯系了他那對正在環游世界的父母，發起了一個三方視頻。
“爸、媽。”他開口，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誒？阮阮呢？怎麼不喊阮阮出來和我們聊天啊？”
“在洗澡。而且，有件事，需要參考你們的意見，暫時還不能讓阮阮知道。”
屏幕里的裴父裴母立刻放下手中的咖啡，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
他們這個兒子，用得上“參考”二字，絕對是天大的事。
“怎麼了？”
“我準備向阮阮求婚。”
“好事啊！”裴媽媽瞬間笑逐開。
“恭喜。”裴爸爸也欣地點點頭。
“其實戒指我早就準備好了，但是求婚地點，我一直在琢磨。”
終于，裴硯修拋出了他的計劃：“你們覺得，我在佛堂跟求婚，怎麼樣？”
屏幕對面，陷了長達半分鐘的、死一般的寂靜。
裴父裴母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隨即，裴硯修看著屏幕里的父母，非常刻意地同時側過，用手捂住話筒，開始竊竊私語。
顯然忘了他們還在視頻！
裴媽媽低聲音，一臉難以置信：“孩子他爸，你兒子……到底是怎麼找到朋友的？就靠這張臉嗎？”
裴爸爸也一臉沉痛地反思：“這……我也不知道啊！是我們的教育方式出了什麼問題嗎？”
裴媽媽頓了頓，忍不住吐槽：
“好歹你當初和我求婚，還知道準備個燭晚餐，準備九十九朵玫瑰！”
“你兒子準備什麼？準備三柱清香！？他是不是還想問問佛祖同不同意？！”
話一出口，兩人同時一愣。
隨即，屏幕那頭發出毫不掩飾的、驚天地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三柱清香！”
“不行了不行了，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裴硯修：“……”
他面無表地看著屏幕里笑作一團的父母，冷靜地切斷了視頻通話。
世界清凈了。
他垂眸。
看來，這個方案被否決了。
那麼，他的阮阮，究竟會喜歡什麼樣的求婚呢？
這個比任何商業并購都更復雜的難題，讓裴硯修第一次陷了真正的、甜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