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
兩人一起漫心布置的婚房。
溫阮剛卸去沉重的冠,如墨青披散在肩頭,累得幾乎想立刻倒下。
“好累呀……”
正要歇下,裴硯修卻輕輕牽起的手,帶走到窗邊。
“過來看看。”
他自後擁住,下頜輕抵的發頂,指向窗外。
月下,白日里喧鬧的園林靜謐無聲,唯有兩株他們親手種下的并海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我把這里買下來了。”
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還讓他們,把這里的窗欞改低了三寸。”
溫阮聞言去,心尖微微一。
經他改造後,那窗框如同一個被心計算過的畫框。
不偏不倚,恰好將院中那兩株并海棠的絕影,溫地納其中。
“這樣,” 他收攏手臂,將更深地擁進懷里,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滿足,“你以後在這里看書、喝茶、或者只是發呆時,一抬頭——”
“就能看見,我們親手種下的春天。”
吻,隨之落下。
這個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是近乎兇狠的力道。
“唔……”
溫阮被他吻得渾發,大腦缺氧。
只能憑借本能攀附著他,像溺水之人抱著唯一的浮木。
在意識渙散的邊緣,覺到他滾燙的移開,埋在的頸窩,息重得嚇人。
他在耳邊低語:
“阮阮……”
“我的佛珠早就散了。”
溫阮的心瞬間了一灘水。
出手,溫地捧起他埋在自己頸間的臉,主吻了吻他繃的角,用最的聲音回應他:
“我知道。”
“從你上我的那一刻起,你的佛,就只剩我了。”
這句話,如同最後的赦免。
裴硯修間溢出一聲近乎哽咽的喟嘆。
再次吻住時,所有的風暴都化作了極致的溫。
紅帳不知被誰的手拂下,掩住一室春。
著氣,輕聲抱怨,聲音的:“等下,腰……有點酸。”
他頓了頓,語氣低啞卻帶著笑意:“那就換個不那麼累的姿勢。”
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他輕輕帶著調整了角度。
床單輕微的聲在靜夜里被無限放大。
他的手掌穩穩托著的腰,語氣幾乎是哄:
“這樣,好些了嗎?”
燈在空氣里暈一圈影。
溫阮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嗯……好多了。”
“寶寶,再張開點。”
紅著臉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溫阮蜷在他懷里,累得連指尖都不想。
意識模糊間,覺他起。
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看見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回來。
“喝點水。”
他扶起,將杯沿小心地湊到邊。
溫水潤過嚨,緩解了那點的干。
靠在他肩頭,忽然想起之前他連養貓都要吃醋的別扭樣子,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
“笑什麼?”他問,將攬得更些。
“笑咻咻……”
聲音帶著倦意,綿綿的,“它要是知道,它爸爸現在這麼會照顧人……”
裴硯修沉默了一下,隨即,一個很輕的吻落在的發頂。
“不是會照顧人。”他在黑暗里糾正,聲音低沉而清晰,“是只會照顧你。”
溫阮的心像是被這句話燙了一下,暖意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在徹底沉夢鄉前,用最後一點力氣蹭了蹭他的頸窩,含糊地囈語:
“那你要照顧我一輩子......”
“遵命,老婆。”
裴硯修的心被這句話填得滿滿當當。
他收攏手臂,將懷中溫的子摟得更,仿佛真想將骨,共度每一個明天。
靜謐中,睡意漸漸襲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裴硯修也即將沉夢鄉時,他覺到臂彎里的人兒不安分地了。
隨後,帶著濃重睡意的、糯的咕噥聲,模糊地響起:
“這輩子太短了,硯修哥哥……”
裴硯修心頭猛地一,睡意瞬間驅散。
是啊,太短了。
在遇見之前,他從未思考過余生的長度。
時間于他而言只是冰冷的數字與節點。
可現在,他擁著,如此清晰地知到一種名為“惶恐”的緒。
他竟開始貪心地覺得,這一生,遠遠不夠。
如果能更早……
如果能從青梅竹馬開始,參與每一個不曾被他見證的瞬間,該有多好。
為什麼他們不能更早地相遇呢?
巨大的、酸楚的幾乎將他的心臟淹沒。
他深吸一口氣。
正準備用一個更深的擁抱來回應這突如其來的傷,卻聽見懷里的小姑娘接著不滿地嘟囔,甚至還帶著點小脾氣蹬了蹬:
“老公~怎麼還不換個被子?”
“......”
裴硯修一愣,“你說什麼?”
溫阮蹭了蹭他小,含糊道:“唔,換個被子吧,這被子太短了!蓋不住腳……”
他所有翻涌的心,瞬間定格。
男人低頭,看著那顆在自己懷里蹭來蹭去、只為尋找最舒服位置的茸茸腦袋,一時間哭笑不得。
原來他裴硯修波瀾壯闊的余生慨,竟敵不過一床……不夠長的被子。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角卻無法自控地高高揚起。
“好。”
他起。
從柜中取出一張更長的被子,仔細將被角仔仔細細地掖好,確保那雙不安分的腳丫被裹得嚴嚴實實。
“現在呢,”他躺回去,重新將撈回懷里,低聲問,“夠長了嗎,寶寶?”
回應他的,是陷溫暖干燥被窩後,一聲滿足又倦極的喟嘆,以及逐漸均勻的呼吸聲。
裴硯修在黑暗里無聲地笑了。
“晚安。做個好夢。”
也罷。
何必執著于憾。
他要用這輩子,以及所期的所有時間,把這床做“幸福”的被子,永遠蓋在上。
長短正合適,冷暖總相知。
窗外,那兩株并海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共同見證著這場始于佛堂、終于彼此的,最虔誠的還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