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已經筋疲力盡，幾乎虛。
裴硯修猛地俯，撥開被汗水浸的額發。
他的眼眶是紅的，聲音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力量，清晰地傳混沌的意識里：
“阮阮，看著我！”
溫阮渙散的目艱難地聚焦在他臉上。
“我們的小藍莓，”他盯著的眼睛，一字一頓，像是在立下最重的誓言，“不能像我。”
微微一怔。
“他得像你。”他的聲音里帶著無法抑制的哽咽，“我要他像你一樣，心里有，永遠溫暖明亮。”
“所以，溫阮，”他的全名，用盡全部的深與力量，“把我沒有的，帶到這世上來。”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沉重的黑暗與疲憊。
溫阮不知從哪里生出一孤勇，發出一聲近乎決絕的吶喊，用盡了最後一力氣——
“哇！”
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如同天籟，驟然響徹產房。
整個世界仿佛瞬間靜止，所有疼痛和喧囂都水般退去。
溫阮力地倒回產床，口劇烈起伏，呆呆地著天花板。
“恭喜裴先生裴太太，是位漂亮的小公主。”
裴硯修卻看都未看那孩子一眼。
他的目死死鎖在溫阮蒼白疲憊的臉上。
他抖著手，一遍遍拭臉上的汗與淚。
然後低下頭，額頭抵著的額頭。
溫阮覺到，有滾燙的，一滴，一滴，砸落在的臉頰上。
聽見他用崩潰的、語無倫次的氣音，在耳邊不斷重復：
“結束了……寶貝，結束了……謝謝你……對不起……我們再也不要了……”
護士遞上剪刀。
“裴先生，要親自為寶寶剪臍帶嗎？”
裴硯修面凝重地接過。
他抿著，手在空中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盡管只有一瞬，但溫阮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近乎笨拙的張。
——這個男人，大概這輩子都沒面對過如此又沉重的任務。
忍不住想笑，卻沒什麼力氣，只是輕輕勾了勾他的手指，給他無聲的鼓勵。
他回握住，像是汲取了力量，終于穩穩地下了剪刀。
裴硯修深吸一口氣。
他俯，在溫阮汗的額頭上印下一個鄭重無比的吻，聲音沙啞：
“老婆，辛苦了。”
“咔嚓”一聲。
利落地剪斷了那條連接了十個月的生命紐帶。
一瞬間，他到一種奇異的、脈相連的震通過剪刀傳達到指尖。
他低頭看著那道小小的切口，心中某個部分也隨之落地生。
從此，世界上多了一個需要他用生命去守護的人。
-
清晨，主臥。
溫阮在浴室洗漱，水流聲淅淅瀝瀝。
裴硯修一邊聽著晨間財經新聞，一邊給醒來在嬰兒床里兀自蹬的兒換紙尿。
數月歷練，他作早已流暢。
面對最後兩個粘扣，他總能準地將其調整到絕對對稱。
甚至不知從何時起，他養了個小小的習慣。
會額外用一極細、極的嬰兒專用帶，在包好的紙尿腰部側面，系上一個巧到過分的裝飾蝴蝶結。
溫阮著臉走出來，看到那個悉的、一不茍的蝴蝶結，忍不住吐槽：
“咱們這是在養兒，不是包裝一份要送上拍賣會的奢侈品。”
裴硯修面不改，正道：“細節現態度。”
“好吧裴總，你的藝品包得很完，但防層沒整理好，技失誤了。”
裴硯修看著懷里咿呀出聲的兒，無奈地低頭用鼻尖蹭了蹭的小肚子：
“看來在這方面，爸爸還需要加強學習。”
就在這時，放在床頭柜的手機震起來。
是李特助的加線路。
“裴爺，亞太區的急視頻會議，五分鐘後開始。”
“嗯。”
他將兒放一旁的電搖籃，設定好輕的搖擺模式。
隨即從容地走向旁邊的書房。
溫阮則順手拿起一旁的故事書，在搖籃邊的沙發上坐下，準備接班。
書房里，攝像頭開啟。
裴硯修出現在屏幕前，背景是整墻的數據圖表。
他神冷峻，一如往常，正在聽取一位高管的匯報。
突然——
“哇啊！”
一聲響亮而委屈的啼哭，極穿力地從門外傳來。
顯然是某個小祖宗對現狀表達了強烈不滿。
所有視頻窗口里的高管瞬間屏息。
連正在匯報的那位都戛然而止，冷汗涔涔地等待指示。
裴硯修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并非不悅，而是……一種被準拿的無奈。
下一秒，在全與會者驚愕的注視下，他對著麥克風，語氣平靜無波地宣布：
“抱歉各位，我想會議需要暫停五分鐘。”
他沒有關閉攝像頭，直接起離開了座位。
屏幕那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們那位以冷面閻王著稱的老板，快步走到鏡頭邊緣，彎腰從搖籃里抱起了那個正在抗議的小小影。
他背對著攝像頭，高大的軀微微弓起，形一個保護的姿態。
男人正用一種與會議室里截然不同的、低沉而的嗓音輕輕哄著：
“好了，好了……小壞蛋，怎麼又在爸爸開會的時候搞突然襲擊，嗯？家里有媽媽一個小哭包就夠了。”
他話音未落，一個靠枕就輕輕砸在他背上。
溫阮的嗔怪聲隨即傳來：“裴硯修！你又拿我當教材！”
也許是這小小的曲分散了寶寶的注意力，哭聲奇跡般地漸歇，變了小聲的、委屈的噎。
他抱著孩子輕輕晃了晃。
溫阮聞聲探頭，用氣聲問：“要不然我來？”
裴硯修搖頭，聲道：“你去吃早飯吧，不是還約了策展人？這里我能搞定。”
于是攀上他脖子，在他臉上飛快地“啾”了一口，留下一點清甜的香氣：
“那就辛苦你啦，超級爸～”
裴硯修轉，面不改地坐回電腦前。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將兒安穩地圈在臂彎里。
讓的小腦袋靠在自己膛上。
他抬眼，掃向一個個表管理瀕臨失控的下屬，恢復了會議主導者的姿態，語氣沉穩：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