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呢喃
沈夏不知道為什麽吃個冰淇淋也能被牽扯到“討厭”上, 這兩個字的分量太重了,知道得盡快否認。
當年的自己實在太青,剛一聽到“喜歡”兩個字就方寸大, 完全不知道作何反應, 害怕被他知道真相, 因此選擇了最簡單的解決方式——
逃避。
如今理事的手段了許多, 想要為當時的自己找補也不難, 只是喜歡和討厭中間的界限很難分清,得讓自己保持在中立的位置, 不讓周商嶼多想, 又不讓他誤會。
短短幾秒的沉默後,沈夏擡手將冰杯扔進附近的垃圾桶裏, 轉過見他還留在原地, 便朝他說:“周總這麽沒自信?”
幾秒前的慌無措好似是錯覺, 周商嶼意識到, 相比于多年前讓沉默寡言的沈夏開口說話,讓如今八面玲瓏的沈夏無意間出破綻, 是一件更令他興致盎然的事。
他笑道:“得看對誰。”
這話讓沈夏很快找準了切口,走近對方,問:“周總跟別人也共用餐?”
他的作實在是太自然,讓沈夏覺得他是不是和別人也做過很多次。可一想到這個別人會是誰, 又立馬對自己問出的問題到後悔。
他們本就是在不對等的況下相, 沈夏懊惱地反思,不該事事都爭強好勝, 非要從他這裏尋求一個讓滿意的結果。
周商嶼回答了“沒有”。
他說沒有, 沈夏便好心地不再追究。意興闌珊,索然道:“是你那時候說的話讓我不安, 我可是替我朋友送東西的,我朋友要是知道了會怎麽想。”
似乎是怕他不相信,沈夏仰頭對上他的視線,再一次解釋:“高中時候的你很難讓人討厭吧。”
周商嶼輕笑一聲,不置可否:“是嗎。”
“是。”這一次沈夏回答得很肯定,眼神堅定地說,“畢竟你請我們全班在最高檔的餐廳吃飯。”
“……”
周商嶼從他的口袋裏拿出白錢包,朝沈夏近,低頭將錢包放進包裏的同時,沈夏似乎聽到他輕輕嘆了聲氣,狀似無奈:“你真是……”
他靠得很近,那聲嘆息仿佛就在耳邊,讓麻了半邊子,心髒失控地活蹦跳。
開了口,卻又沒說完,引人遐想。
他分寸拿得很好,在合適的距離分開後,朝說:“走吧,去買服。”
離得不遠,兩人便幹脆走去恩大道,這裏有一條奢侈品商業街,能夠滿足周商嶼挑服的需求。
“本來是想定做的,時間也來得及。”周商嶼和解釋,“但是不知道你的尺寸,所以沒辦法。”
沈夏并不覺得出席一個酒莊晚宴需要給定做服。之前周元瑤和解釋過安排,兩次會議中間均是出席活陪同翻譯,只需跟在周商嶼後保證他順利地和對方聊上天就行。
沈夏以為,自己只要著裝得就沒什麽問題,可當周商嶼看上一件拖地兩米長的玫瑰白紗長,甚至詢問經理價格時,傻眼了。
聽到價格,沈夏更是不理解,了周商嶼的西服袖口,用中文和他加通話:“你覺得合適嗎?”
周商嶼低頭看向攥的位置,反問:“怎麽了?不好看嗎?”
沈夏低聲音,語氣有些急,生怕他真的定下來:“周總,我是陪你工作,不是去結婚。”
本以為已經提醒得夠到位了,誰知道某人本油鹽不進:“跟我結婚的話這件不夠隆重。”
這樣的玩笑讓沈夏忍無可忍,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每個字都落下重音,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周商嶼!”
對方轉過頭來看,眉眼間盡是促狹之意,仿佛在笑前幾天的故作矜持:“不周總了?”
沈夏知道他是故意,偏偏還是上了道。覺得自己失態,避開周商嶼的視線,第一次在他面前出孩子氣的一面,輕聲埋怨:“你很煩。”
這話聽在周商嶼耳裏卻更像是撒。他低下頭,哄:“你是我的伴,我想讓你為晚宴上最漂亮的生。”
沈夏意識到不對,忽而擡頭,問:“怎麽你伴了?”
“你不做我的伴,想讓我找誰?”周商嶼反問,“別人都出雙對,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嗎?”
開始道德綁架了。
沈夏現在有理由懷疑自己上了一條賊船,甚至猜忌自己是不是了某人的替代品。
逐漸冷靜下來,比起讓周商嶼臨時找個伴,自己得隨時跟在兩人後,邊觀賞他們的親邊給他們翻譯,倒不如自己親自上場。
替代品就替代品,總好過連替代品都不如。
沈夏將自己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那你別挑這種太浮誇的,我不喜歡。”
周商嶼將選擇權給了,沈夏看中了一條淡藍掛脖抹連,腰線剪裁得完合的腰部曲線,擺的長度剛好過膝,既不顯得太莊重又不失靈活潑。
最關鍵的是價格只有周商嶼先前看中的一半。
沈夏從試間裏出來,見周商嶼手裏拿了一條白輕蕾披肩,上前罩在上半。
沈夏怔了怔,低頭看了一眼。連領口并不算低,材不錯,能夠將服完全撐起,這個尺碼簡直是為量定做。
“怕你冷。”周商嶼蓋彌彰地說。
他口中的解釋完全沒有信服力,這披肩薄薄一條,室有空調用不上,十幾度的室外更是形同虛設。
沈夏目移向周商嶼第一次看中的長,抹線的位置更靠下,歪著腦袋認真問他:“真的是怕我冷?”
周商嶼失笑,湊近低聲問:“要我說實話嗎?”
沈夏猜都猜得到他想說什麽,擡手擋在他肩上,將他推開,又恢複了疏離的模樣,只是語氣仍然輕快:“周總,注意分寸。”
周商嶼卻用,被輕松推開後從容答應:“好。”
一條款式簡單的披肩標價都有三萬塊,既然是對方出錢,沈夏沒再拒絕。
經理走過來誇漂亮,又推薦了搭配的首飾、鞋包。沈夏脖頸修長白皙,適合戴量大的耳環項鏈,周商嶼見頭發有些遮擋搭配效果,用英文問:“有沒有什麽能紮頭發?”
經理殷勤地提供了幾發圈,他拿了一,走到沈夏後,叮囑:“別。”
兩人正好站在落地鏡前,沈夏從鏡子中見他抓頭發的作笨拙生,但力道很輕,生怕弄疼。
任周商嶼神專注地幫紮頭發,完全沒有幫忙的意思。
的頭發太長了,周商嶼費了點時間才幫綁好。他并沒有立刻走開,而是站在幾乎著左肩的地方,擡起眼看向鏡子裏的。
沈夏自認為自己不算矮,從高中時便有一米六八的個子,加上現在穿了七厘米的高跟,在生中算得上高個。而周商嶼在分開的這幾年更是頎長拔,如今已經比高了一個頭。
從鏡中視線撞,沈夏像是被什麽燙到了,有些不自在。打破沉默,問:“怎麽樣?”
說出口時才發現自己忘了喊“周總”,導致語氣過分親昵。
周商嶼的目才落到脖頸,只是掃了一眼,簡短評價:“好看。”
而後又重新看向雙眼。
他過于熾熱的注視讓沈夏承不住,從無端曖昧的氛圍中離,偏頭朝他說出破壞氣氛的話:“周總,結賬。”
等他從邊離開,沈夏才默默地松了口氣。
服被周商嶼給助理,讓他送去幹洗,車上,周商嶼幫沈夏將發圈取下來,卻沒有立刻還給,而是夾在指尖觀察。
“我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葉舒天天手腕上綁這個。”周商嶼擡眼看,“你還記得他嗎?”
“記得,你的同桌。”沈夏不知道他怎麽提起這個,困,“男生為什麽要帶發繩?”
“說是方便朋友綁頭發。”周商嶼似笑非笑,“現在我才理解。”
“又不是小孩子了。”沈夏卻不理解,在看來,這樣向別人彰顯自己已單的行為稚,也只有高中生能做得出來。
周商嶼沒做任何評價,他看向沈夏的手腕,似乎不太願意在手上戴首飾,兩手都是素淨的狀態,剛剛經理要為搭配手鏈戒指,也被以太繁重多餘為由拒絕了。
車子行駛在回酒店的路上,大概是時差沒倒過來,加上下午高強度工作,沈夏在半路上睡著了。
周商嶼注意到後,讓助理把車音樂關閉,車速也平緩下來。
半小時後,到達酒店停車場,助理識趣地先下車。
周商嶼怕車外溫度低,醒來後會著涼,先將自己的西服外套了下來,蓋在上。
他并沒有醒沈夏,而是下車打開這邊的車門,撈起的彎,作放輕將抱了起來。
助理在一旁將沈夏的包提起,遞到了周商嶼的手裏,替他將電梯按鍵按下後,輕聲說:“周總,我去送服幹洗。”
周商嶼點頭示意,等待電梯的過程中,低頭看向懷裏的人。
只有睡著的時候,沈夏才會收起所有刺,出不設防的一面。似乎睡得并不安穩,眉頭蹙起,下意識地尋找溫暖的地方,側臉朝著他口無意識地蹭了蹭。
寂靜的地下停車場裏落針可聞,周商嶼看得出神,電梯門快要再次關上,他才重新踏步進了電梯。
電梯廂的播報語音聲音很大,發出上樓的指令後,沈夏迷糊地被吵醒了。
剛睜眼開,一時間不知自己何,電梯廂頂部的白太刺眼,下意識偏頭往他懷裏躲。
聞到悉的焚香尾調,的大腦很快認出抱著的人是誰,潛意識裏認為這是做夢。
尚未完全清醒的況下,沈夏閉著眼輕聲嘀咕:“周商嶼……”
這聲繾綣的呢喃被周商嶼清晰地聽見了,他低下頭,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我在。”
西裝下,沈夏擡手抓了對方襯衫的布料,如夢似幻地囈語:“想……”
在話音剛落的瞬間,電梯已經抵達樓層,播報語音再一次響起,電梯門打開了。
懷裏的人被機械音徹底吵醒,如夢初醒,心髒不要命地狂跳起來,張到了極點。
不知道剛剛那句“想你”有沒有被他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