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手機
周商嶼并沒有第一眼認出這條子, 只覺得和平時的穿風格不太像，擺很短，做工致, 倒像是趙采萱會穿出門的類型。
趙采萱是獨生, 從小就是被寵著長大的, 舅媽喜歡把打扮致的洋娃娃, 櫃裏的服多到裝不下, 除了校服，周商嶼就沒見過同一件服穿超過三次。
自然也對穿過的服完全沒有印象。
見到沈夏臉蒼白地站在門口, 他一時間以為是自己太冒犯, 將子掛回櫃，朝解釋：“抱歉, 我覺得漂亮, 就拿出來看看。”
他上前, 了蒼白的臉, 問：“是不是撞破你的驚喜了？”
他誤會了沈夏的反應，以為是想在約會的某個時刻穿給他看, 而他提前看到就沒有驚喜了。
意識到他似乎沒有看出不對，沈夏高高懸起的心被輕輕地放了回去，擡起手，虛虛地圈住周商嶼的手腕, 出言又止的神。
“為什麽櫃這麽空。”周商嶼換了個話題, 問，“沒有買新服嗎？”
“這邊很住。”沈夏低下頭的作卻更像往他手掌心裏蹭。
“喜歡這種的？”周商嶼問, “怎麽沒有多買幾件。”
他一無所知的模樣反倒讓沈夏心裏更不好, 明知道趙采萱跟他只是兄妹，自己心裏的芥早已經消失了, 可仍然會因為這麽一條子而産生類似自卑的緒。
他們之間的差距是一直不過去的坎。
沈夏搖了搖頭，含糊地說：“以前喜歡。”
沒想到只是隨口說的一句話，周商嶼卻放在了心上。
睡前，沈夏見周商嶼靠在床頭拿著平板看得認真，以為他在理工作，結果湊近了才發現他在瀏覽商品詳圖。
他將沈夏拉進懷裏，湊過來問：“這個好看嗎？”
看到購車裏一長列的短長，以及下方標注的長串價格，沈夏連忙按住他還要加購的手，問：“你要買？”
“想帶你去實店試，但沒時間。”周商嶼用手臂丈量了一下的腰圍，頗為自信，“我的手就是尺。”
“別買了。”沈夏把他的平板拿下來放在一邊，與他商量，“我平時很穿這種。”
“我知道。”周商嶼了吹幹後蓬松的頭發，說，“約會穿。”
約會也用不著買這麽多這麽貴的服，沈夏覺得再不跟他解釋那條子的來歷，恐怕他是真的會把這些完全不適合在日常場合穿的隆重禮買回家。
這對于沈夏來說是個很艱難的決定，意味著剖開自己的心，將藏在心底最深的臆想一一展示出來給他看。
放在之前，恐怕沈夏會將這個藏到下輩子，可如今他們已經了最親的男朋友，沈夏覺得可以對他更坦誠一些。
下定決心後，坐在周商嶼上，認真地問他：“你真的不記得那條子了？”
周商嶼摟住的後腰，神慵懶，顯然沒理解的話：“哪條？”
“剛剛你在櫃裏拿的。”沈夏坦白實，解釋，“高三元旦晚會，趙采萱表演的時候穿過一條一樣的。”
實在是太遙遠的記憶，周商嶼費了點時間才想起來，當時表演舞蹈時，趙采萱好像是穿了條白子。
不過他早已經不記得那條子的款式，當時表演時他也并未放過多的關注在趙采萱上。
“那天我在宿舍臺，看到你站在路燈下等。”沈夏垂下視線，因為不想說得太明白，語序有些顛倒，“雖然我沒去禮堂看，但我看到視頻了。”
“所以你才覺得我們是一對？”周商嶼的重點有點偏離。
沈夏點了點頭，知道周商嶼聰明，試探地問：“你知道為什麽我會買它了嗎？”
因為羨慕趙采萱能夠站在他邊，可以在全校師生面前與他合作表演舞蹈，想要為趙采萱，知道這樣的想法太不現實，因此將希冀寄托在了一件昂貴的白上。
這是將這條子保留至今不舍得扔掉的原因。
可惜的是即使擁有了和一樣的子，也沒有資格、沒有機會靠近他。
周商嶼沒說話，只是按住的後腦，偏頭親的，作是前所未有的溫。
大概是坐在他上的姿勢太親，周商嶼的溫不過持續了短短的十幾秒，霸道的本便暴無。他轉將沈夏在下，陷的床裏，對方的舌頭強勢地侵的口腔，勾著的舌尖翻卷纏綿。
氣息逐漸淩，沈夏擡起手勾住他的脖子，浴後他上已經沒了香水味，沈夏才終于發現讓自己意迷的從來不是香水，而是周商嶼本人。
他們相，有什麽變化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能發覺，不是第一次了，男人的反應再正常不過，沈夏沒有避開，只是臉紅得更徹底。
周商嶼的呼吸變得重，他擡起頭退開，沈夏卻舍不得似地仰起頭追了上去，可惜渾沒什麽力氣，沒讓功。上的消失後，睜開含滿心旌神馳的雙眼，不解：“幹嘛。”
周商嶼似乎覺得好玩，他稍稍低下頭，作勢要親，果然沈夏下意識地擡起下迎合，偏偏還沒到，他就笑著撤開了。
來回兩三次都沒親上，沈夏被他的惡作劇玩得沒脾氣，屈膝蹭過他的腰側，不奉陪了：“你自己解決吧。”
笑夠了的周商嶼認命地起去衛生間。
回來時沈夏已經睡著了，他換床頭燈，怕沾上自己上的冷氣，在床邊坐了一會兒。
拿起手機開始理微信消息，他終于看到了下午小群裏葉舒發來的消息：【嶼哥，什麽時候喝你倆的喜酒？】
看到這話，說明他們已經注意到了他朋友圈裏的照片，周商嶼并不打算瞞，回複：【快了】
他回消息的時間點不早不晚，引發了大家的猜測。
葉舒：【你們沒在一起？】
周商嶼：【在一起了】
葉舒：【不好意思，沒表述清楚，我想說你們現在沒在一起？怎麽還有空回消息】
宋野：【怎麽聊到人話題了，你給我撤回】
[葉舒撤回了一條消息]
周商嶼：【睡著了】
葉舒：【……】
魏文曜：【還能不能聊了】
周商嶼：【沒想瞞著你們，今天才剛確立關系】
宋野：【有點，兜兜轉轉你們還是在一起了】
魏文曜：【算初嗎？】
周商嶼：【是】
他單手回消息，見睡夢中的沈夏下意識地往他邊靠，他將手機扔在一邊，低頭在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睡眠淺，迷糊中擡起手抱他，呢喃：“周商嶼……”
“我在。”見往自己懷裏鑽，想到下午挽留自己時的語氣，周商嶼心裏一片。他將沈夏抱進懷裏，關上床頭燈，“睡吧，乖乖。”
*
翌日，吃過早飯後兩人便分開。
臨出發前，周商嶼檢查了一下遮好的吻痕，見看不出來，這才放心。
“下次我會注意。”周商嶼說。
沈夏沒做聲，只在周商嶼上車時，從車窗外朝他彎著眼睛笑：“不注意也沒關系。”
周商嶼當即要起親，卻被躲開，小聲提醒：“有人。”
周商嶼沒辦法，只討到一個安質的牽手。
沈夏回了老家，進門時外公正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曬太，見來了，連忙高興地起迎接。
隔了兩個月沒回來，外公把手機遞給，讓幫忙調一下通話音量，說最近這段時間耳朵總是聽不見。
沈夏知道是外公年紀大了，調到最大音量，問：“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這還有啥看的。”外公笑了笑，說，“老頭子看不見聽不見不是正常？老了老了！”
沈夏打電話給他試了一下，發現聲音仍然不怎麽響亮，提議：“給你買個新手機。”
“知道我外孫孝順，不過我這手機還沒壞呢。”外公擺擺手，說，“家裏還有幾個手機，不用浪費那個錢了。”
聽到這話，沈夏想到什麽，問：“之前壞了的手機還在？”
“都在呢，我都沒舍得扔。”外公節儉慣了，說，“你看看能不能賣點錢？”
老房子重新裝修了，但布局沒變，沈夏上到二樓，推開書房的門，舊書卷的氣息撲面而來。
今天天氣不錯，暖洋洋的從窗口灑進來，沈夏坐在書桌前，看到上面擺著高中時期、大學時期的課本，的書留下來的很，有意義的才有幸擺上來。
拉開書桌的第一個屜，沈夏看到了那部孟白珠用過不久留給，又用了幾年的手機。
片刻的愣怔後，沈夏想起昨天周商嶼和說的話。
他的兩個微信置頂都是。
高中時用的微信號已經有七年沒有登陸過了，周商嶼卻仍然把它放在置頂的位置，沈夏不由得好奇，他會不會給發過消息。
以前的微信號如果在新設備登錄，是收不到之前的消息的，唯一的辦法是修好這個手機。
但手機壞了這麽多年，沈夏不確定能不能修好，拿了起來，想到有可能會收到周商嶼在之前給發來的信息，心裏忍不住生出期待。
午飯前，沈夏帶著外公的手機和這部壞手機去了手機修理店，外公的手機很快便修好了，面對另外一部，聽到壞了這麽多年，店員有些苦惱：“這個難度有點高啊，怎麽剛壞的時候沒送來修？”
“那時候覺得壞就壞了。”沈夏說，“沒想過裏面會有重要信息。”
店員點了點頭，說：“我看看吧，不保證能修好啊，你留個電話，修好了我就打給你。”
“行。”
聽他的語氣，沈夏心裏的那點期待幾乎落了空，也不抱什麽希。
午飯時，外公隨口提起村子裏剛買新房的鄰居。
“他兒子今年剛剛從國外留學回來，聽說現在在年薪二十萬呢。”外公暗示意味明顯，“雖然跟我們夏夏比起來是有點差距，不過人長得俊，我這還有照片。”
沈夏一聽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連忙拒絕：“不用了。”
外公嘆了口氣，說：“這麽大了也沒個人陪在你邊。”
沈夏原本打算這次回來就跟外公坦白，沒想到他主提起，便順著他的話說：“外公，我有男朋友了。”
外公驚訝地看著，連忙問：“哪裏的人，多大了，怎麽認識的呀？”
沈夏知道他關心，一句一句解釋：“跟我是高中同學，比我大一歲，昨天剛剛在一起的。”
拿出兩人的合照給外公看，把他看得樂不攏：“喲，是比那個留學回來的俊多了，做什麽工作的？”
沈夏沒想嚇著外公，低調地說：“在公司上班，管別人的。”
“那得賺不錢吧？”外公笑瞇瞇地說，“對你好不好？”
“好。”沈夏把手腕上的鐲子給他看，“他給我買的。”
剛來外公就注意到了手上的玉鐲，當時只覺得是孩兒自己買的漂亮首飾，沒想到竟然是男朋友送的。外公視力也不太行，他仔細看了看，煞有介事地說：“喲，這得不錢吧？”
沈夏沒敢把價值告訴他，只說自己也不知道。
“那得好好跟他見個面吃個飯。”外公問，“你看今年過年能不能帶他回來？”
家裏就這麽一個能為做主的長輩了，沈夏自然是答應下來：“我跟他說。”
“你得好好跟他，這男孩子對你有心了。”外公嘆。
沈夏點點頭，表示把他的話記在了心裏。
午飯後，外公在房裏午睡，沈夏收到周商嶼發來的消息，問在幹嘛。
沈夏把院子裏的君子蘭拍給他看，照片發過去後，又打了幾個字：【我也想你】
這話莫名，周商嶼卻被得足足一分鐘沒有靜，最後打了個視頻過來。
“沈夏，從哪學來的。”周商嶼看著笑，“有男人這麽追你？”
“沒有。”沈夏回到屋，抱膝坐在床邊，手機放在書桌上，歪著頭朝他笑，“我猜你想我。”
周商嶼的背景已經在辦公室，聽到這話後，他邊噙笑，問：“那是剛剛，猜猜現在我在想什麽。”
沈夏見他西裝革履，頭發打理得一不，天馬行空地猜測：“現在在想等會兒開會怎麽震懾下面的人。”
“沒那麽嚴肅。”周商嶼提醒，“往日常點猜。”
沈夏口而出：“晚飯吃什麽。”
周商嶼反問：“吃什麽？”
沈夏想了想：“想吃你做的。”
“靠點邊。”周商嶼公布答案，“在想下次什麽時候能見你。”
沈夏明天的工作需要出差外地，要在那邊住兩晚才能回來，把時間安排告訴周商嶼，對方點了點頭：“三天還好。”
聽到他語氣裏約的失落，沈夏剛準備說點好聽的，手機突然彈出來一個通話，來電顯示是修手機的店員。
連忙解釋了一句，先把視頻掛了。
“喂，，你現在有空不？”店員那邊的背景音嘈雜，“你那手機現在可以開機了，你過來看看？”
沈夏當即從床上蹦了下來，語氣雀躍：“好，我現在過去。”
趕到店裏時，裏面人比較多，店員已經給手機充好了電，沈夏接過他遞來的手機，時隔這麽多年，看到壁紙上是孟白珠的照片，眼眶一下就了。
本來已經不抱希，但當知道這手機真的能夠開機，沈夏的心跳倏地變快，看到桌面上的微信圖標，呼吸都放輕了。
大概是手機太卡，點開微信後，頂端顯示正在接收消息，足足等了快有半分鐘，才終于刷新好。
這個微信號裏的聯系人很，但未讀消息卻不。
置頂是悉的頭像，第一次加他好友時，甚至沒有給他備注，昵稱是他的名字字母寫。
抖著手指點進去，沈夏往上了很久才找到最開始的日期。
七年前，高考畢業的那個暑假。
[2019年7月23日 12:22]
zsy：【沈夏，聽說你考上A大了，恭喜啊】
[2019年7月24日 02:15]
zsy：【還在生我氣？】
zsy：【跟你道歉，上次聚餐是我說錯話，不該開你玩笑】
[2019年9月24日 16:40]
zsy：【我國慶想回國，能跟你見一面嗎】
[2019年9月25日 16:27]
zsy：【這個號你是不是不用了】
[2019年12月24日 15:19]
zsy：【想你了】
這是他第一次發送想念未至。
而後的每一年，幾乎都在6月18日附近，周商嶼都會發來一句“想你”。
[2020年6月17日 15:03]
zsy：【想你】
[2021年6月18日 16:21]
zsy：【想你】
[2022年6月18日 15:07]
zsy：【想你】
[2023年6月19日 15:15]
zsy：【想你】
[2024年6月18日 15:34]
zsy：【想你】
加州和這裏有著15個小時的時差，換算後，沈夏發現他的消息都是在深夜發送。
沒有收到任何回複，可他仍然堅持不懈地發送。最新一條是去年六月份他準時發過來的，不知什麽原因，今年沒有他的消息。
沈夏看著六個排列整齊毫無差別的“想你”，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怕被店裏的人看到，沈夏低著頭走出手機店，而後努力控制住抖不止的手指，視線模糊地在鍵盤上打字。
【今年為什麽不想我】
消息發送出去那一剎那，沈夏倏地想起來。
今年他有發過，在拒絕他的前一晚，他們在車廂裏親吻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