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沈知年著我的目,比天氣還要寒。
半晌,他語氣淡淡:“只是一個普通朋友罷了。”
我一滯。
只是普通朋友?
知婦人笑起來,一臉不太相信的樣子:“知年你可別瞞我,聽千辰說你談了個朋友,還把你的頭給砸破相了。”
我後知後覺,這是沈千辰的母親,也就是沈知年的堂嫂。
沈知年笑意淡淡。
但笑意不達眼底。
他側頭糊弄幾句,便帶著沈千辰的媽媽先行離開了,他們走時一陣穿堂風吹過,拂起我的黑發,引來一陣陣發寒。
我在窗邊,能看見一樓的景。
樓下,停了兩輛锃亮房車。
沈知年走去,風度翩翩地替沈千辰的母親打開後座車門,手護送人上車。
他退後兩步,目送車子離開。
我正看著,倏爾,沈知年仰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他的目深邃,深不見底,像是能穿一切,但我沒有躲避,若是我躲藏,倒是顯得我多在意,多麼地放不下似的。
窗外,飄起了零星細雪。
星星碎碎的,飄得七八糟的,分不清方向。
我與沈知年在細雪中對視,恍恍惚惚的,我想起曾經說過的話,他說要在冬天與我確認關系,他說要我明年當津初的媽媽,可是還未到新年,我們已經分道揚鑣了。
我是替。
我只是一個替。
我雖卑微幾分,但宋妍不能為人替。
不知何時,我的目里添了幾分微。
我怕男人看出來,稍稍挪開了臉蛋。
恰好這時,紅姐送了范姜回來,快步過來說道:“一會兒的功夫,外面竟然下雪了。往年這個時候江城還不會下雪,今年真是邪門了。”
話音落,紅姐張大了。
好半天,才結結地說:“沈知年也在這里?”
我勉強一笑:“人家開門做生意,不會只有我們能來。”
紅姐點頭:“話是這樣說,但未免太巧了吧?他不會是魂不散,故意跟著你的吧?”
我輕輕搖頭:“不是,剛剛他與沈千辰的母親在一起。”
紅姐皺眉——
“鐘楚眉?”
“沈雲山安排在慈善機構的吉祥?”
……
我略一點頭。
沈家基很深,沈知年父親這一脈自不用說,伯父沈雲山那一支也很強,沈雲山位子高,很多做不了的事都讓兒子與兒媳出面。一個商會當會長,一個慈善機構當負責人,可以說,江城半壁江山,都有沈家的面兒。
紅姐思忖著開口:“沈知年與鐘楚眉吃飯,一定是為沈千辰的事來著,我猜測鐘楚眉是一萬個不同意的,但自己又管不了,想讓沈知年替管教兒。”
紅姐的猜測,亦是我的猜測,但我不想管顧沉的破事兒。
我恨不得他與旁人鎖死。
——省得糾纏我。
這事兒掠過不提,我與紅姐站在窗邊商量著公司的事,談了約莫半個小時的樣子,這才相攜下樓。
下樓後,沈知年那輛名貴房車,早就不見了。
我不松了口氣。
我與紅姐都喝酒了,又不住一起,于是分開打車。
江城繁華街頭。
深夜,細雪飛舞,我終于還是一個人。
半晌,我的車子過來了,車牌號是【JS6606】。
那是一輛黑的勞斯萊斯幻影。
車在我邊停下,車窗緩緩降下,竟出沈知年那張英的側。
他看著車前方,語氣矜貴疏離:“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