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抬眼,看著我。
他聲音沉緩:“妍妍,一條抵一命。顧笙的命抵你爸爸的命,這個孩子抵你失去的那個孩子,我們重新開始,我帶你去國外生活,你想留在江城也可以。”
我深信,沒有沈家,顧沉一樣風生水起。
他確實是有本事的。
但是……
我笑起來,笑得掉下眼淚。
我輕聲質問:“顧沉,可以這樣算嗎?我從不知道,恩怨還能這樣抵消的,那我過的苦,我的痛不生又算什麼,我付出過的青春,我生不如死那不是一場笑話嗎?”
顧沉一臉慘白。
他抱著那個小嬰兒,半蹲著跪下去。
我知道他是痛苦的,但是這種痛與我當年相比本不算什麼,因為顧沉并非一無所有。
他還有權勢財富,他還有麗的未婚妻,他還有媽媽,還有顧笙留下的孩子。
而我當年剩下什麼?
爸爸活著跟死了沒有區別。
孩子沒了……
我只剩下一被燒得破爛的。
我的與心都不完整了。
我是從廢墟里爬出來的活死人,顧沉竟然抱著顧笙的孩子,要跟我從頭開始,怎麼不可笑?
我很直白地說:“我恨你,我也恨顧笙,我不會養的孩子。”
當然,我更不可能與顧沉破鏡重圓。
我在夜風里後退。
我正準備上樓,卻看見一輛勞斯萊斯幻影緩緩開過來,車窗降下正是沈知年英的側。
幾秒後,他緩緩側過頭。
我著他,他亦看著我,目晦不明。
我想,顧沉的事瞞不過他。
夜里,只有我與沈知年,還有顧沉和那個孩子。
風,一嘯而過。
帶著一抹凄厲。
像是顧笙臨死前,吊著的那口氣,滿是不甘心。
……
我以為沈知年會直接走。
畢竟,他是那樣驕傲,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與其他男人在冬夜糾纏,哪怕是顧沉單方面的,他也接不了。
放棄,其實是他最好的選擇。
但是沈知年下車了。
幾許小雪飄落下來。
落在他黑大的肩頭。
但他并不在意,他走過顧沉徑自來到我的面前,聲音竟然是帶著幾分溫的,他輕聲問我:“那天怎麼從酒店直接走了?”
我無法回答。
沈知年點頭,像是并不想要回答。
他又輕聲說:“我有話要跟你說,很重要的話,上車。”
我久久未。
沈知年抬手,似是斟酌了一下,輕攬著我、半強迫地將我帶往勞斯萊斯幻影,側是顧沉的呼喚:“妍妍!”
我著黑夜里的顧沉。
與當年的那個牛郎,已經漸行漸遠了。
我不否認,是為了擺顧沉,我才上了沈知年的車子。
只是我想不到,沈知年會給我一個莫大的驚喜。
或者說,是我生命中的震憾。
車子緩緩啟。
隔著車窗,能看見外面雪花飛舞,將整個天地填滿,猶嫌不足,還要往人的領里鉆,心里鉆。
顧沉站在那里,如同雕像,手里抱著剛出生的小嬰兒。
我收回目,眼里全是淚水。
與恨,其實一念之間。
耳畔,驀地響起一道斯文聲音:“心疼了?”
斯文中帶一抹。
我看向沈知年,故意說道:“是啊心疼了,我曾經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深深過的。”
沈知年的聲音沉穩:“是嗎?那我呢?你放哪里的?揣懷里的還是放在里的?”
我惱怒:“沈知年。”
男人專注開車,并未理我。
我當然不會主招惹。
……
約莫半小時後,沈知年竟將車子開到那條破巷里。
——黎靳的診所巷子。
此時天地之間已經一片素白,灰暗的水泥地覆了一層薄薄的細雪。
深夜,行人極,只有狗吠聲音。
天地寂靜。
沈知年停穩車子。
他靜靜地著前面,嗓音微微沙啞:“我就是在這兒第一次看見你,那時你支離破碎,肚子里懷著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