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會客室。
顧沉正站在百葉窗前,撥弄百葉窗,背影一如記憶中拔,只是添了幾分落寂。
我忽然驚覺,這些年,顧沉其實變了很多。
他好像并不快樂。
聽見推門聲,顧沉掉過頭來。
我與他隔空對視。
半晌,顧沉低沉著聲音問:“你和沈知年要結婚了?”
我稍稍一怔。
好半天,我出一抹笑意來,走到沙發那兒坐下故意很輕快地說:“人往高走,水流低流,我的選擇不奇怪,沈知年能提供我事業上的幫助,還能幫我對付你這王八蛋,就像是當年你選擇我一樣。這些生存的技能,是顧沉你手把手教會我的,論起來,我應該謝你。”
顧沉面如死灰,像是斟酌了千百遍,緩緩開口,:“如果,我將顧慈給你養,我去自首呢?妍妍,你不要跟他結婚,算我求你。”
顧沉在我面前,那樣卑微。
但他不知道,命運多舛,我跟他早就回不去了。
津初是我的兒子,亦是沈知年的兒子。
沈知年不會放過我,他心積慮地弄了這張完的臉,怎麼舍得放手?
何況,我恨極顧沉,顧沉痛苦,我就痛快。
我將苦咽下去,輕揚手指,顧沉看清那顆像是冰糖一樣的鉆戒,我笑得嫵人:“顧沉,你難道不覺得上沈知年很容易嗎?他好看矜貴、富可敵國,遠比當年的你有魅力多了,我選擇他再正確不過。”
那一顆鉆戒,刺痛了顧沉的眼。
他死死地盯著看。
半晌,他輕嗤一聲——
“是嗎?”
“妍妍,那我祝你心想事。”
……
清脆皮鞋聲音,漸行漸遠,直至看不見。
——顧沉走了。
我頹然靠在沙發上,微微仰頭,一顆眼淚下臉頰。
心想事?
我家破人亡,我被迫當了葉蔓替與沈知年結婚,津初明明是我的親生骨,我卻用後媽的份養,我有什麼心想事的?
我這輩子的憾,無法彌補。
我獨自在會客室待了許久。
半小時後,紅姐在外頭敲門,說有個重要的合作方來訪,我才拖著殘敗的去應酬。
……
下午,江城一個炸新聞。
顧沉與沈千辰結婚了。
古老教堂前,沈千辰穿著一件白大,戴著白頭紗,手里捧著一捧花束,甜地依在顧沉肩頭,指間是一顆璀璨的鉆石婚戒。
顧沉臉上沒有一笑意。
照片里,他的黑眸晦不明。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搞定沈千辰的,那個又是怎麼欣喜地同意的,在我看來這一場婚禮比我當年更加荒唐,我想沈家現在飛狗跳,正在想辦法公關。
可江城的,鋪天蓋地報道,本不下來。
沈家公主閃婚了。
用了極其不面的方式。
沒有婚禮、沒有親友,就這樣簡陋把自己嫁了。
……
我怔怔地看著報紙。
紅姐在一旁淡淡婉惜:“沈千辰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我仰頭輕聲說:“一如當年的我。”
紅姐正要說什麼。
辦公桌上座機響了,是沈知年打來的。
我向紅姐,示意不要出聲,爾後接起電話。
電話里,是沈知年清雅的聲音:“妍妍,晚上陪我去伯父那兒吃個飯。……是家宴。千辰結婚了,家里人總要聚聚的,天太冷津初就不要帶去了。”
我笑一下低聲說好。
掛上電話,紅姐直接罵人了:“沈知年他是故意的吧?還有顧沉,他是瘋了嗎?上趕著你小嬸嬸?”
……
我仍是淺笑,靠在真皮座椅里。
我十分清楚,顧沉與沈千辰結婚的原因,一方面是想惡心我,與我為一家人,一方面他知道沈知年會在事業上圍剿他,他先下手為強,攀上沈雲山這棵大樹。
瞧,顧沉一點未變。
為了權勢地位,能屈能,幸好我亦從未心。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音。
過玻璃門,我看見了薄笙。
一臉局促,明顯是遇見難事兒了。
我對紅姐說:“你先去忙,把薄笙進來。”
紅姐亦看見外頭,爾後笑笑:“行。小丫頭一臉為難,我就不在這里為難了。”
我與紅姐都很喜歡薄笙。
愿意提攜,疼。
其實我只有25歲,只比薄笙大兩歲。
可我經歷太多,跟青的薄笙一比,完全沒了那一抹青與靈氣,在神上我更像是遲暮的老人,只有與沈知年歡好時,我才會面帶薄紅,像是20多歲的年輕人。
薄笙進來後,扭扭的。
我就知道是猜中了,于是開門見山:“遇見困了?什麼事兒,說吧。”
我習慣地點了一香煙。
其實我不,就習慣點上看著燃燒,但是薄笙很可,湊過來為我掐熄掉,還小聲地告訴我:“您這樣很傷的。”
我失笑依了。
薄笙特意為我泡了咖啡,恭恭敬敬地端給我,然後才小心翼翼地說:“有個客戶,總共為我刷了1000多萬的那個,他想跟我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我看著,揣測著的心思:“人家刷了錢,你過意不去,想當面謝一下?”
薄笙用力點頭,一臉單純天真。
我淡淡一笑,很老練地告訴:“你在鏡頭前跳舞,憑勞所得,天經地義,而這些所謂的榜一大哥在沖榜的時候已經獲得了緒價值,著網絡的吹捧,至于私下見面,那質就不同了。就算只是一頓單純的飯局,你知道以後他會不會提出非分的要求?你知道他有沒有家庭,你知道他是什麼人,萬一被做局,你一個小姑娘能怎麼辦?圈子里那些事兒不,薄笙,我希你知道保護自己,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你應該懂。”
薄笙聽話地點頭:“宋總放心,我懂的。”
我著語重心長:“這事兒,你得聽我的。”
薄笙嗯了一聲,又殷勤地為我捶了幾下肩。
我心中溫,是真的很喜歡小姑娘。
這一刻,我并未想到日後,我會為了薄笙肝腸寸斷,我更沒有想過,薄笙會那樣慘烈地離開我,離開這個世界,如果我能提前預知,這個午後我一定會更嚴厲地告訴,這個世界的游戲與規則,告訴這個世界的殘酷,甚至愿意撕開自己來告誡這個單純的小姑娘——
開弓,真的沒有回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