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興言和王愷的車還沒到電視臺門口,便看到前方范明的車開出來。
宋韻和盧楓的車隨其後。
祁興言讓王愷給宋韻他們打電話,讓他們回去休息,他和王愷接替跟蹤任務。
“難道是去見同伙?”王愷興地問。
“那要看范明是不是發現了自己被監視。”
警察的直覺,祁興言覺得范明不是去見同伙。
果然,車子一路往出城的方向,上了高速。
“要逃?”王愷又猜測。
“他的同伙沒有暴,他就沒有必要逃。”
事實證明范明不是逃,因為沒人會逃到墓園。
不久前,祁興言便讓王愷查了范明的戶籍信息,重點查他的親屬。
范明的母親在26年前,也就是范明8歲那年患肝癌病逝;范明的父親在16年前,范明18歲那年,同樣患肝癌病逝。
深刺針灸,引蟲,火烙療法,如今全都被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施加在牛長榮上。
三個保姆若是待牛長榮,大可不必使用這種特定的手法。
況且范明自己都承認了,熨鬥燙傷是他不小心造的。
并且最重要的,熨鬥燙傷的部位在肝臟附近,李法醫也曾經說過,吸蟲這種寄生蟲多集中于肝臟。
毋庸置疑,范明與何曼冬和宋盼兒是一樣的,因為有相似的經歷,才會對們同,才會給予真誠的勸誡和幫助。
只不過他雖然勸說了們放下仇恨重新開始,自己卻沉溺在仇恨的深淵,選擇用犯罪的方式與仇人同歸于盡。
范明不愿警方找到何曼冬和宋盼兒,所以才慌不擇路拿永富村的案子轉移祁興言的注意力。
范明不想讓們的曝,讓警方知道他與們同,聯想到他跟們有相似的經歷。
“祁隊,我查了,范明的父母都葬在這個墓園。今天正好是范明父親的祭日。看來他是來祭奠的。”
因為被幾個賣祭奠用品的小販纏住,一個不小心,范明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祁興言掏出警證,總算驅散了幾個小販。
“你去辦公室那邊查一下,范明的父母墓碑的位置。”
王愷得令小跑著離開。
沒過一會兒,王愷跑回來,“祁隊,怪了,范明的父母沒有葬在一起。可是我查過,他們生前沒離婚啊。”
兩人按照指示牌,快步走向范明父親的墓碑。
遠遠他們便看到,墓碑前沒人。
范明下車後分明從小販那里買了祭品,但墓碑前連祭品也沒有。
“范明發現我們跟蹤他,跑了?”王愷躍躍試,想要往回走。
祁興言快速上前,站到墓碑前。
與其他墓碑不同,范明父親的墓碑上只有名諱,沒有上方的“先父”,立碑人落款也只有范明的名字,而沒有表明份的字眼“兒子”。
墓碑臟兮兮,顯然很久沒有人來掃墓。或者說,打從它立在這起,就無人問津。
祁興言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原來是搞反了。”
“什麼反了?”王愷莫名其妙。
“范明母親的墓碑呢?”
王愷帶領祁興言,二人快步朝相距甚遠的方位而去。
隔著十幾米,他們看到了坐在墓碑前的范明。那些祭品全都擺在母親的墓碑前。
也許是因為太過于沉浸在緬懷的悲痛緒之中,范明只顧噎著對母親說話,沒有注意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媽,牛長榮死了,我早該來告訴你的,但這幾天我的狀態不太好,鉆了牛角尖,後悔得要命。可今天,我一定得來,因為今天……”
祁興言已然站在距離范明不到三米的距離。
“是牛長榮的同伙,另一個仇人的祭日。在今天來告訴母親,你徹底大仇得報,兩個害死的仇人都已經下地獄的消息,再合適不過。”
范明先是一愣,隨即仰頭大笑
“祁隊長,”終于笑夠了,也哭夠了,范明起面對祁興言,“你知道我剛剛說的後悔,是悔什麼嗎?”
“沒能親自手,而是把手刃仇人的好事讓給了同伙?”
范明笑著擺手,“說對了一半。我後悔沒能早點手,錯過了手刃他的機會。我總是想著,讓他再多遭一天的罪,讓他能多生不如死一天,我是真的舍不得他去死。
“當年這樣痛苦的日子,我媽可是了三個月!我想要讓牛長榮三年,三十年!即便這樣,也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
“至于說同伙?哼,信不信由你們,我沒有什麼同伙。如果有,我絕對不會讓他這麼便宜了牛長榮。”
祁興言審視面前激憤的范明,又聯想起案發現場哭泣、在電視臺宿舍哭泣的范明。
他突然意識到,前兩次本不是范明在偽裝,就是他真實的表達。
范明的眼淚的確是源于牛長榮的死,的確是發自心的,他是真的傷心,為了沒能繼續折磨仇人,復仇的就而傷心;為了牛長榮就這麼輕易解了而傷心。
“既然你已經承認了你待牛長榮,跟我們走一趟吧。”
“沒問題,但如果你們問我是誰打破了我的復仇計劃,便宜了那個魔鬼,我就只有一個回答:不知道。”
***
分局審訊室。
范明已經徹底恢復平靜。
“祁隊,你是怎麼懷疑到我的?為什麼不去查永富村案件的害者親屬?”
祁興言提到了副臺長、何曼冬和宋盼兒。
范明苦笑著點頭,由衷地說:“警察不愧是警察,是我低估了你們。我的運氣也是真差,副臺長當時神兮兮,搞什麼‘不可說’,我還以為……
“不過也不能說是我運氣差。因為兩年前,我苦苦追尋的仇人牛長榮,等于是自己送上門的。當時我還在嘆,我的好運終于來了,這是天賜的恩典。”
祁興言面對范明,沒有以往面對罪犯的深惡痛絕和冷漠,他發自心地可憐他。
“你把改變命運的好運氣和睿智都給了何曼冬和宋盼兒,把愚蠢的選擇留給了你自己。當一個人決定為罪犯的時候,就是他的好運走向終結的時候。”
范明又抑制不住地激起來:
“我又何曾沒有把勸說們的話無數遍地說給自己聽?只可惜,沒用的,因為我跟們本不一樣!們是單純的害者,而我,我是幫兇!
“我是何曼冬的爺爺,我是宋盼兒的父母!你們懂嗎?”
“可你當年只有8歲。”祁興言啞著嗓子、聲說道。
王愷驚異地轉頭去看祁興言,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祁興言如此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