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興言表明份，說明來意。
唐慧芳倒是不意外，只是讓廚房里的老伴快點把孩子帶去房間里。
“不好意思，我孫子，自閉癥。得24小時有人看著，一個不小心沒看到，他就會吃東西，什麼都往里塞。”
祁興言和澈紛紛出憾抱歉、同憐憫的神態。
“我聽小亮說了，馮曉璐出事兒了，警察去找過他。我就知道，你們早晚得找上我。
“的確，我恨馮曉璐，但我也恨我自己，怎麼就會被給洗腦了，怎麼就那麼蠢，居然會相信吃他們那個破保健品能夠緩解我孫子的自閉癥！
“後來我在老伴和鄰居們的勸說下，我清醒了。自閉癥本無法治愈，保健品更加不可能緩解癥狀。
“我是病急投醫，再加上馮曉璐說得天花墜，言之鑿鑿的，我總是想著，萬一有奇跡呢。如果有奇跡，我們老兩口也就能安心閉眼了。”
澈點頭表示理解，“所以你希馮曉璐能夠還給你那一萬一。”
“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家這個條件，我孫子這副樣子。我們真的很缺錢！將來我們老兩口不在了，誰來照顧孫子？我們必須要攢夠足夠的錢才行！我們也不是要別人的錢，就是想要回自己一分一分攢的汗錢，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孩子父母呢？”祁興言憤怒，這本是父母的責任。
“兒媳，哦，是前兒媳，孩子剛確診的時候就跟我兒子離了，堅決不要養權。兒子也很快再婚，又生了一個，也沒錢沒力管這孩子。這可憐的孩子啊，就只有我們老兩口了。”
“上周六晚上，你去過馮曉璐家？”
“是，我去了，可是我連家門都沒進去，馮曉璐見是我又來了，把我拉到樓梯間。我本來是想要去找張浩亮的，畢竟我跟他是親戚，我想讓他出這一萬一。可是聽馮曉璐那意思，詐騙團伙被抓的事兒，還沒告訴張浩亮呢。
“我說我得告訴他，馮曉璐說什麼都不肯，還說只要我不說，同意三天之給我籌五千塊，剩下的六千，一個月分期付給我。”
祁興言無奈嘆息，又是一個明明知道自己被騙了，卻死活不肯承認，還要在別人面前強行挽尊的——固執蠢蛋。
澈小聲問祁興言：“我看張浩亮家的小區也屬于中檔小區，房價不便宜，他們家的條件，一次拿不出一萬一嗎？”
唐慧芳也聽到了澈的話，一拍大，仿佛澈說到了心坎里：
“就是啊！我也是這麼說的，我覺得就是馮曉璐想要賴賬。可是說，他們家最近況很特殊，是真的拿不出來。也是剛剛知道，他們家的存款絕大部分被張浩亮拿去做投資，剩下的被兒拿去追星了。下個月發工資之前，就只能支過日子。”
祁興言嘆了口氣，“這話還可能真是大實話。”
唐慧芳點頭，“應該是沒騙我，投資和追星的事兒我也知道。所以我也就答應給一點時間。”
“後來你一直跟著馮曉璐？”
“是，我想跟上看看，是不是想辦法給我籌錢去。”
“結果呢？馮曉璐到底去了哪里？”祁興言明知故問，想要測試一下唐慧芳的誠實。
“馮曉璐打車，我也打車，一路跟著，一直到了一個什麼錦繡的小區。馮曉璐作很快，跟著其他住戶就進了大門。
“我也想學著那樣混進去，可是你們看我穿的這樣，一看就不像是住在那麼高檔的小區里，再加上我可能是太心虛了，被門衛給攔住了。
“但是我一直等在小區外面。我還開心的，心想著馮曉璐還真是給我籌錢來了，認識住在這麼高檔的小區的人，對方肯定會給錢的。”
澈問：“馮曉璐從前有沒有跟你提起過，認識住在高檔小區的里的人？”
唐慧芳搖頭，“沒有。我也奇怪了，要是認識這麼有錢的人，從前給我推銷的時候應該提啊，說多麼多麼有錢的人也在吃這個產品。”
“之後呢？”祁興言又明知故問，之後唐慧芳又打車一路跟蹤小白車到了江邊。
“我一直等在小區門口，那個大門旁邊就是車庫出口，有個石墩子，我就坐在那上面，一直盯著大門看，以為馮曉璐還會從原路出來。
“半個多小時以後吧，有一輛白的車從我後出來，我聽見里面有人了一聲，我就回頭去看，結果我看到車後排上坐了兩個人，有一個竟然是馮曉璐！
“馮曉璐頭發上有，半閉著眼，因為車速太快，顛簸了一下，的頭可能是撞在了車窗上，頭發上的都蹭到玻璃上了，嚇得另一邊的孩了一聲。那孩看見了我，我倆還對視了！”
“車上還有什麼人？”祁興言問。
唐慧芳思考了一下，“前面好像只有一個司機，是個男的。”
“然後呢？”
“然後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我得跟上去。我打了一輛車跟上。我想不明白，不借就不借唄，為啥要打人呢？要是馮曉璐真的因為要還我錢，被人打死了，那我……”
“你跟到了哪里？”
“一路到了江邊，鳴灘大橋附近。他們把車開進了黑漆漆的地方，出租車司機不進去，我就下車步行跟上去。可岸邊那里晚上太黑了，我的視力也不行，方向也不好，跟丟了不說，自己也是走了好久才走出來。”
從唐慧芳家出來，澈一直悶悶不樂，糾結猶豫著不想走。
“一萬一，對有些人來說，只是一條奢侈品皮帶，而對有的人來說，是對未來的希，是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底氣。”
“怎麼？顧問想要做慈善？”
澈驚訝，祁興言看穿了他。
“鬥米恩升米仇。唐慧芳家的況就是個無底，你猜你一旦幫忙，會不會拿你托底？有困難就找你，你拒絕幫忙，恩人分分鐘變仇人？”
澈歪頭瞇眼著祁興言，“祁隊總是把人想得這麼暗？”
“人本就有暗面。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挑戰一番。反正顧問工資高，除去請張百達的錢，加上我的房租和顧問的酬勞，還剩一些，填兩個無底，應該勉強夠用。”
是啊，家里還有一個無底。澈苦笑著搖頭，打消了做慈善的念頭。
剛一回到家，祁興言便給肖冰打電話，讓他跟進一下保健品詐騙那邊，爭取把能夠追回來的贓款優先返還給唐慧芳。
優先的理由他已經代為確認，唐慧芳家的條件的確特殊：家住仄回遷房，靠老兩口退休金養一個自閉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