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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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首發

裴瑕臉一沉, 在謝無陵沖進産房之前,擡手揪住他的後領。

不薄不厚的天水碧春衫下,他小臂線條繃起, 冷白手背也凸起青筋, 指骨泛白,足見拉扯的力道。

謝無陵回頭剛想開罵, 便對上男人幽深如潭的黑眸:“謝郎君一時無心之言,可能我妻清譽盡毀,從此在長安再無立足之地, 還你謹言慎行。”

猶如兜頭澆了盆冷水, 謝無陵方才的激緒霎時降了溫——

這小白臉雖然掃興, 話卻在理。

“是我失言了。”

謝無陵撥開裴瑕的手,餘瞥過左右看來的奴婢, 蓋彌彰地咳了一聲, 而後拔高嗓音, 皮笑不笑地與裴瑕道:“你這個人就是這麽無趣, 我剛才不過是句玩笑。再說了, 咱們可是過命的,說是親如手足也不為過!如今你做父親了,我是真心替你高興……這樣吧, 以後你兒子就是我兒子,我這個做伯父的, 保管拿他當親兒子疼!”

裴瑕額心猛地跳了兩下。

這個無賴,真是每一次都能突破他對“厚無恥”這個詞的認知下限。

然而今日, 這人又是抱著玉娘進産房, 又是沖出去找大夫,府中家僕都是由主家隨意置的死契, 晚些敲打一番,諒他們也不敢對外說。唯獨這外頭請來的大夫,還有宮裏送來的黃嬤嬤……

裴瑕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睇著面前這嬉皮笑臉套關系的男人,只得違心應道:“謝兄弟說的是,你我匪淺,此次也多虧你辛苦奔波。”

稍頓,還是忍不住補了句:“只是像方才那種戲言,日後還是別再說了,免得歹人聽去,做了文章,多添是非。”

謝無陵見他著鼻子配合自己做戲,削薄的角勾了勾。

小白臉越吃癟,他這心裏越是快活。

說話間,屋裏傳來腳步聲。

兩個男人面一凜,不約而同朝門口去。

只見房門推開,喬嬤嬤抱著個寶藍錦緞襁褓出來,見到門口并排站著的兩位俊郎君時還愣了一愣。待反應過來,忙偏向裴瑕,笑道:“老奴給郎君報喜了,娘子與小郎君母子平安!”

裴瑕心頭那繃的弦也終于松緩,再看喬嬤嬤手中那個小小襁褓,他眸一頓,并無接過之意,而是看向屋裏:“玉娘現下如何?”

“郎君別擔心,林大夫給娘子把過脈了,娘子除了氣虧損,其他都還好,并無命之憂。”喬嬤嬤道。

“好。”

裴瑕頷首,提步t:“我去看看。”

“哎唷,郎君莫急。”喬嬤嬤趕攔住,老臉滿是肅穆:“産房裏污穢腥,婢子們還沒收拾好。且您再過幾日便要下場科考,先前是娘子況危急,您進就進了,可現下娘子已轉危為安,該有的規矩還得有!”

裴瑕蹙眉,剛要開口,一旁謝無陵嗤道:“難道他進了産房,肚子裏的墨水就不見了?考不上科舉說明他自己水平不行,和産房有個狗屁關系!”

這話既鄙又晦氣,喬嬤嬤險些氣得倒後仰,臉發青道:“你這狂徒怎麽還在這!且我與我家郎君說話,哪到你!”

謝無陵還要再說,裴瑕不冷不淡乜他一眼:“喬嬤嬤是玉娘的傅母,你不得無禮。”

謝無陵一噎。

莫名想到午後那會兒,也是這副語氣他“不得無禮”……

雖不想承認,但某些時候,與這小白臉的確有些相似。

“知道了。”謝無陵也不想把沈玉的傅母給氣死,視線落在那襁褓上,忍不住湊過去:“這就是那小崽子?”

喬嬤嬤哼了聲,擰過,不理他,更不給他看,只對裴瑕道:“郎君可要抱抱小郎君?”

裴瑕又往那屋裏看了看,沉默片刻,到底還是出手:“給我吧。”

喬嬤嬤忙將孩子遞上前,只見一向聰穎卓然的裴氏君子,在抱孩子時雙手發僵,竟是從未有過的笨拙窘迫。

“郎君別張,放松點。”喬嬤嬤見他抱著襁褓如同抱個秤砣,不失笑,剛要糾正他的姿勢,謝無陵又快一步。

“我說你這人,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抱孩子這麽簡單的事都不會!”

謝無陵直接上手調整,語氣雖不耐,作卻格外小心:“手臂得彎起來,這只手托著孩子的屁/,他才舒服……”

還驚才絕豔、宰輔之才呢,連個孩子都抱不明白,要他有何用?

裴瑕雖看不上謝無陵的言辭做派,但見他糾正之後,襁褓中的孩子皺起的小臉的確放松許多,便也按照他教的姿勢抱著。

喬嬤嬤也頗為驚訝地看了謝無陵一眼。

沒想到這五大三的漢子,竟然還懂得抱孩子?

長廊一刻鐘前就點了燈,此刻和的暖黃燈下,裴瑕靜靜看了眼懷裏的孩子,小小的一只,皺得像只小猴兒,雙眼閉著,皮通紅,還有些泛青。

單論模樣,實在瞧不出像誰。

“他怎麽不出聲?”裴瑕疑

剛出生的嬰孩不是都很吵鬧?

“小郎君在娘胎裏悶了太久,還有些沒緩過氣兒。”

喬嬤嬤想到剛才在産房裏,那林小手將孩子掏出來時,小小子蜷一圈,一張臉都漲得青紫,不聲不響。

當時他們一看,心裏直咯噔,覺得這孩子八不行了。

還是娘子撐著一口氣問:“他…他不哭麽?”

喬嬤嬤都不忍告訴事實,只含淚點點頭。

娘子道:“倒抓著,拍他/屁……用力……拍……”

陳婆子本想說孩子臉都青了,再拍也沒必要,但主家娘子發了話,還是照著吩咐用力拍。

直把個孩子的屁得通紅,都不忍下手,床上的沈玉半睜著眼,失了瓣仍舊重複著一個字:“拍……”

于是陳婆子不抱希地繼續拍,沒想到拍到第十八下,那半死不活般的孩子忽的發出一聲微弱的“哇”聲。

林大夫和林小手都齊齊嘆:“還真是奇跡。”

就在喬嬤嬤慨萬千時,那道慵懶隨的嗓音咋咋呼呼響起:“你抱孩子,那我進去看?”

喬嬤嬤皺起眉,視線落向面前那毫無分寸的男人,掩不住的嫌棄。

然而下一刻,卻見自家郎君將襁褓往那男人懷中一放:“你看著孩子。”

喬嬤嬤:“……?”

謝無陵:“……?”

裴瑕置若罔聞,提步便往屋裏去。

喬嬤嬤反應過來,一時都不知是該將孩子從謝無陵懷裏抱回來,還是追上去攔裴瑕,原地張了一番,最後還是留在門口,看向謝無陵。

謝無陵雖然莫名其妙就抱上了孩子,但見喬嬤嬤要將孩子抱走,立刻往後退了兩步,滿臉護犢子:“是你家郎君把孩子給我看的,老太太,你可別不講道理,違逆你家郎君的意思。”

喬嬤嬤一時語塞,只得沉著臉站在門邊,牢牢監督著謝無陵的一舉一

謝無陵權當沒這個人,借著廊下燈,重新打量這個小崽子。

剛才裴瑕抱著,他在旁邊也瞄了兩眼,皺跟個老太太似的,醜得很。

現下自己抱在懷裏瞧,倒是越瞧越順眼。

“謝地,小謝地,你記著爹……咳,記著我的聲音不?”

謝無陵低聲音,看著襁褓中閉著眼睛的小嬰孩,俊眉眼間也不覺染上幾分慈父溫和:“你還在你阿娘肚裏時,我就與你打過招呼。”

“不過你這小崽子,今日怎的這麽不乖,這樣折騰你阿娘?幸好你阿娘沒事,否則老子一定打爛你的屁/。”

懷裏的孩子忽的皺了皺眉,通紅的小臉更皺了。

謝無陵瞧見,濃眉輕挑,樂了:“說你還不服氣?你可別不服氣。本來就醜得跟個猴兒似的,一生氣更醜了。你說你怎麽長這樣呢?你娘多漂亮啊,仙似的……”

他邊說邊細細掃過孩子的眉眼,試圖從中尋出沈玉的影子。

可孩子還沒長開,又在羊水裏泡得發瓤,除了瞧得出皮很白,眉眼真瞧不出隨誰。

于是謝無陵下了結論:“肯定是隨了那小白臉,才這麽醜。”

小嬰孩仍閉著眼,小卻一撇:“嗚~”

“又不服氣!小小年紀這麽大的氣?”謝無陵更樂了,既嫌棄又遮不住滿眼的喜歡:“這壞脾氣肯定也是隨了那姓裴的,你阿娘溫如水,才不會這樣,你這小崽子真是運道好,遇上個這麽好的阿娘……”

說到這,謝無陵眼神有一瞬飄忽。

待回過神,他頭顱微低,以額小嬰孩的額,溫聲喃喃:“小崽子,以後可不許再這樣折騰你阿娘了,生你一趟不容易,你以後可得好好孝敬。”

一旁的喬嬤嬤聽到他碎碎念,滿臉納悶。

好好一個俊秀郎君,如何這麽碎!且滿口對自家郎君的詆毀之言,著實是可惡至極!

但看他抱孩子的那勁兒,不知的還以為他是孩子的親爹……

喬嬤嬤眉頭不擰起,這個謝郎君與自家娘子到底是什麽關系?

-

産房,雕花窗欞打開兩扇,晚風稍稍吹淡了幾分腥膻氣。

裴瑕在次間與林大夫、林小手及陳婆子道謝後,吩咐白蘋給放賞,另吩咐冬絮去客房給李家人報信。

待到安排妥當,裏間的秋帶著幾個小丫鬟出來,施施然給裴瑕行禮:“郎君,已經給娘子清理妥當了。”

裴瑕朝秋略一頷首:“你送林大夫與林娘子去客房。”

說罷,他掀簾走進裏間。

夏螢正拿著火折子,往香爐裏點著安神凝氣的梅花香,見著主家郎君進來,忙要行禮。

“不必,你忙你的。”

裴瑕擡手止住,腳步也放輕,緩緩走向床邊。

架子床已換了一套簇新的床單被褥,連帶著幔帳也換了套秋香折枝海棠花樣。半邊帷帳輕紗逶逶輕垂,床邊略顯昏暗的線裏,換上一整潔寢的沈玉靜靜躺在床上,面蒼白,雙眸闔,大抵徹底了氣力,睡得很沉,沉得仿若……沒了呼吸。

為這所想,裴瑕心頭猛沉,朝鼻下探去。

直到那陣虛弱輕的氣息撲在指尖,那仿佛沉進寒冰淵的心髒才緩緩浮起,然而卻還殘留著幾分驚魂未定的恐慌與焦灼。

差一點,差一點他的妻便不複存在。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不是謝無陵攔著,若玉娘真的喝下那碗催産藥,不幸大出了,那他此刻……該當如何?

不敢想,也無法想。

是想,口就悶窒得難,好似有一雙冷冰冰的手毫不留地撕扯著他的心,苦的痛意伴隨著流向四肢百骸,痛到他指尖都不住抖著。

也是在今日,他方發現,原來玉娘不知不覺中已經進了他的心。

不再僅是“妻子”這麽個角,而是與他骨相融,再無法分割般的存在。

這便是“問世間為何?直教人生死相許”裏所說的那個“”麽。

他對玉娘……了。

長指不由上床榻子的臉,從婉麗的眉眼往下,一點點游移到巧的鼻尖、飽滿的瓣、小巧的下頜、修長的脖頸……最後停在心口的位置。

隔著一層春日薄被,依稀能t到心髒的跳

在他的心裏,那的心呢?

住著誰了。

是他,還是……外頭那個謝無陵。

裴瑕沉默著,冷白如玉的臉龐再不見平素的清冷,狹長的眼眸瞇起,漆黑瞳孔的深是掩不住的暗流翻湧。

良久,他俯,溫熱的薄緩緩印上沈玉角,嗓音輕緩而喑啞:“夫妻一,休戚與共。玉娘,這世間,你與我才是最般配。”

-

沈玉覺得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不知走到何,只知眼前一片漆黑,腳下又沉又重,每走一步都耗盡許多力量,想要停在原地,可後一堆魑魅魍魎追趕著,要去抓的腳踝。

只得撐著力氣繼續朝前走,也不知在這片冰冷黑暗中走了多久,眼前白閃過,而後出現了兩條路。

看向左邊,只見路口站了個芝蘭玉樹的青袍男人,春風和煦般:“玉娘,到夫君這來。”

再看右邊,站了個氣勢淩然的紅袍男人,笑容恣意朝揮手:“,快過來。”

沈玉站在原地很恍惚,這時,一聲嬰啼響起。

擡起眼,便見青袍男人懷裏多了個孩子,他黑眸幽深:“玉娘,你連孩子也不要了?”

“呸,裴守真你不要臉!”那紅袍男人罵道,忽然懷裏也變出個孩子,哼道:“不就是孩子麽,誰沒有似的?”

還沒等沈玉回過神,又見他一揮手,後變出七八九十一大群孩子,滿臉得意道:“這是謝天,這是謝地,這是謝金剛,這是謝觀音……”

宛若可汗大點兵,無數個孩子蹦了出來,紅袍男人下頜一擡:“孩兒們,快去找你們阿娘!”

霎時間一群孩子就呼啦啦朝跑了過來:“阿娘,阿娘!”

“……!!!”

“娘子?娘子你怎麽了?”

“哎呀,怎的出了這麽多汗。夏螢,你快去找林大夫,就說娘子盜汗了!”

耳畔是婢子們清脆的嗓音,沈玉緩緩睜開眼,方才那怪陸離的夢境消失不見,映眼簾的是一片秋香的秀麗帳頂。

怔怔地眨了兩下眼,便看到冬絮那張擔憂的臉龐探了過來:“娘子,您能說話麽?您說說話,別嚇奴婢呀。”

沈玉瓣翕:“我……”

才發出一個字,間宛若吞了刀片後凝結痂般,幹啞酸地厲害,

冬絮見能出聲,眸也是一片清明,再不似昨日那般迷離渙散,長長舒了口氣,邊拿帕子替沈玉著汗,邊帶著哭腔道:“娘子沒事就好,您先躺著別,昨日你耗費太多氣力,大夫代了千萬要好生歇息……奴婢這就給你端杯茶水。”

很快,冬絮就端了杯紅糖棗茶過來。

待那清甜溫熱的茶水漫過嚨,那份幹不適也有所緩解,沈玉靠在的迎枕上,想到方才那個古怪的夢,還有些心有餘悸。

真是太荒謬了,怎會做那樣的夢。

至于夢裏那倆人……

沈玉閉了閉眼,大抵是總擔心那倆人起爭執,沒想到連做夢都在擔心。

“娘子,竈上煨了枸杞湯,奴婢給你端一碗來。”

冬絮的喚聲拉回的思緒,重新睜開眼,也下那難以忽略的疼意,蹙眉問道:“孩子在哪?他可還好?”

只記得迷迷糊糊中,聽到孩子哭了一聲。

在那之後,便力不支,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便是現在。

“娘子放心,小郎君也平平安安的。”冬絮笑道:“他就在隔壁,由娘帶著,您醒來之前,才喂過一回,臉上的烏青也都沒了,可比昨日神不!”

沈玉聞言,一顆提起的心也算放了下來,難掩憔悴的眉眼緩緩舒展:“那就好。”

忽而又道:“把他抱來給我看看吧,生下來我都沒能瞧上一眼,也不知是個什麽模樣?”

“現下可不行。”冬絮搖頭。

“嗯?”

“郎君還真是料事如神,知曉您一醒來定要看孩子,是以特意代了,您要是醒來,得先自個兒吃飽喝足了,才能將小郎君抱來給你瞧。”

說到這,冬絮笑嘻嘻地朝沈玉眼睛:“娘子可不知,經此一遭,郎君真是將您看得眼珠子般。若不是前頭還有一堆事要忙,他恨不得寸步不離地陪著您呢。”

沈玉眉心微,想起昨日疼到不行時,裴瑕守在抱著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騰出幻覺了,恍惚間,他好像還給喂了藥?

“郎君這會兒在哪?”問。

“郎君在前院呢。”

冬絮道:“昨日傍晚您的外祖父、舅父舅母還有齊府大姨母都趕來了,您睡著了不知,舅夫人與姨夫人來寢屋看了您一會兒,知道您的罪,心疼得直抹眼淚。郎君怕吵醒您,便請們去隔壁看小郎君了。”

“李公與舅老爺要上早朝,今日天不亮就套了馬車離府。姨夫人昨夜在府上留宿一夜,晨間剛用過朝食,勇威候府就派人來催了。娘子您知道的,姨夫人家那個婆母最立規矩,姨夫人無法,又來咱院裏看過您和小郎君一回,便也回了府。如今府上的客人就剩著舅夫人在西廂房,哦還有那個.......”

冬絮的話陡然收住。

沈玉,剛想問“哪個”,話到邊,也反應過來,嗓音不放得很輕:“你是說,謝郎君?”

冬絮面訕訕,點頭:“嗯,那位郎君昨日也一直在屋外候著。咱們郎君見天已晚,坊門業已關閉,便留他在客房住下。”

裴瑕竟然將謝無陵留下了。

沈玉心下詫異,卻也很快理解,裴瑕行事一向磊落明,襟更是寬敞,昨日謝無陵雖有失禮逾矩之舉,但也是為了幫忙。

裴瑕便是不喜他,也不會做出將他趕出府中,由他流落街頭之事。

冬絮小心翼翼覷著自家娘子的臉,見提到那個“謝郎君”後就沉默下來,雖滿腹好奇,卻也不敢多問,只輕聲道:“娘子,您歇著,奴婢去給你打水。”

沈玉心不在焉“嗯”了聲,虛弱的子靠著迎枕,腦中渾渾噩噩,一會兒想起謝無陵,一會兒想起裴瑕,一會兒又惦記著那尚未蒙面的孩子。

就在這渾渾噩噩中,洗漱一番,婢子們端來湯和粥。

大抵是心裏有牽掛,也沒什麽胃口,在婢子勸說下多吃了幾口,又將湯喝了,便覺八分飽。

“現在可以將孩子抱來了?”拿帕子輕輕角,滿懷期待看向冬絮。

“是,奴婢這就將小郎君抱來。”

冬絮笑著轉。

還沒走兩步,簾後傳來一聲清脆請安聲:“郎君來的可巧,娘子剛用過湯,正盼著見小郎君呢!”

床帷間的沈玉聽得這靜,剛懶洋洋塌下的腰肢又直了起來,下意識朝往看去。

只見霧青的繡花簾子輕,那扇八尺高的檀木屏風後,一襲白底竹紋玉錦袍的高大男人,懷中穩當抱著個襁褓,緩步朝走來。

“玉娘怎的這副表?”

迎著過來的目,裴瑕清雋眉眼含著淡淡笑意:“難道只盼著見小郎君,不盼著見大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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