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nbsp;nbsp; 【番外2】
◎三人日常（1）◎
【番外2】/首發
裴瑕活著回來了。
謝無陵對此將信將疑, 特地派了親信長隨阿銘去打聽。
不多時，阿銘就回府稟報：“主子，裴郎君真的回來了, 這會兒正在宮裏面聖呢。”
稍頓, 他小心翼翼睇著自家主子的臉，悄聲提醒：“萬一他上門來……”
謝無陵神微變，嗓音也沉下：“那就說我病了，你讓門房將大門關好, 無我吩咐, 不許任何人進來。”
阿銘訕訕，應了聲是，垂首退下。
書房裏只安靜了一會兒，沈玉便從那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後緩步走出。
謝無陵聽得靜, 回過頭：“。”
低沉的嗓音好似著一委屈。
見這人前說一不二、威風凜凜的鎮北王，人後這般“撒”，沈玉不失笑。
“他能平安歸來, 也是一樁好事。”
行至謝無陵旁, 神恬靜地看他：“你不必做的這般……”
嫣瓣抿了抿, 試圖尋出個妥帖的詞語。
未等尋到，謝無陵先攬住了的腰，長臂一收，便將拉坐在上。
沈玉見書房門大剌剌敞開著, 正午天也明晃晃地照著，下意識便要從他懷中起：“大白天呢，別胡鬧。”
謝無陵卻不管, 寬大軀牢牢抱住, 又將下頜抵在的肩頭：“, 你是不是又不我了。”
沈玉作一僵：“……？”
謝無陵道：“他一回來，你都不讓我抱了。”
沈玉啞然：“這青天白日的，門又敞開著，他不回來我也不讓啊。”
“那我不管。”
謝無陵的腦袋往外頸窩間埋得更深，嗅上的馨香，“反正都怪他。”
也不知道是常年習武的原因，還是個人質問題，他的發質偏，蹭在沈玉的頸間得厲害。
可他偏喜歡這般蹭，高鼻梁著細膩，他嗓音低沉：“，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沈玉被他蹭得沒脾氣，且謝無陵是那種“坐懷定”之人，也不敢，只揪著他的一角袍袖道：“為何這樣說？”
“滿打滿算都過去四年了，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著我們新婚才來，這難道不是故意的？”
他和你儂我儂的好日子還沒過上幾日呢。
沈玉靜了好一會兒，才道：“倘若他是故意的，依他的，他……”
他應當在大婚前趕來才是。
這半句話到邊，又陡然卡住。
四年過去，時過境遷，沈玉也不知裴瑕如今是怎樣的想法。
或許從前的裴瑕，是非不可，絕不相讓。
可四年後死而複生的裴瑕，還會那般一意孤行麽？
沒準真如謝無陵所說，是故意的。
卻是故意挑在與謝無陵婚再出現，只為全他們。
思及此，那封放妻書的字字句句也重現眼前，沈玉心底泛起一淡淡的酸，眼眶也有些發漲。
“？”
謝無陵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後半句話，從頸間擡起臉，卻及微紅的眼眶。
他眉頭擰起，糲指腹輕上的眼角：“看吧，他一回來就招你哭，真不是個好東西。”
“我沒事，只是……”
“你可別跟我說沙子進眼睛了，我又不是傻子。”
沈玉噎住，傾，垂了垂眼睫：“我只是覺著，四年都過去了，他應當已經放下了，并非你想的那樣。”
“就他裴守真，他能放下？”
謝無陵嗤了聲：“他若真能那麽大度全，我謝無陵三個字倒過來寫。”
沈玉柳眉輕蹙：“他那時都給了放妻書……”
謝無陵：“那是他覺著他要死了，不想拖累你。可現下他不是又活了麽？”
沈玉嫣瓣翕兩下，還是搖頭：“你對他見太深了。”
“看吧，他人還沒出現，你就偏心他了。”
謝無陵哼道，再看懷中可人的妻子，沒忍住，低頭在瑩白的頰邊咬了一口。
并不重，但還是沈玉又又驚：“你屬狗的呀！”
“咬疼了？”
謝無陵擰眉，又舍不得了，烏發濃的頭顱低下：“那我一下。”
沈玉：“……？！”
漉漉的霎時面如火燒，忙不疊擡手捂住臉，嗔他：“謝無陵！”
謝無陵理直氣壯：“誰你偏心他。”
沈玉一怔，想反駁，但一對上他那雙幽怨的黑眸，不了語氣：“這不是偏心，是與你講道理。”
“，其他事你都能講道理，唯獨這回事，道理可講不明白。”
謝無陵著，慵懶的嗓音隨，又著幾分認真：“旁的事我都信你，唯獨這事，你得信我，畢竟我與他都是男人。”
男人最懂男人。
以他對裴守真的了解，那人才不是善罷甘休的主。
他這樣說了，沈玉卻仍覺得那封放妻書就是裴瑕釋懷的證明。
夫妻倆各執己見，爭執不下，最後謝無陵道：“那我先去會會他。”
“倘若他真的放下了，皆大歡喜，我還能給他做，說幾門好親事。倘若他對你餘未了，賊心不死，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不知為何，“賊心不死”這個詞從謝無陵裏說出，沈玉莫名有種別扭。
細細一思索，恍然大悟。
這說辭，不正是從前裴瑕拿來說謝無陵的麽。
現下好了，風水流轉，而今“妒夫”了謝無陵。
哭笑不得，也不忘囑咐謝無陵一聲：“有話好好說，可不許手。”
謝無陵抿著薄，不出聲。
沈玉見狀，眼底閃過一無奈。
從他懷中坐起，而後擡手捧住他的臉。
迎著他微詫的目，仰起臉，吻上了男人形狀好看的薄。
很輕，很淺，蜻蜓點水的一啄。
卻謝無陵不忿的臉瞬間多雲轉晴，眉眼間凝著的那一郁也如冰雪消融，徐徐散去。
“行吧，反正現下你是我媳婦了，我才不與他計較。”
他有名分，有底氣。
才不學裴守真那等妒夫的臉。
-
這日傍晚，謝無陵騎馬等在宮門口。
待看到夕餘暉下緩緩駛出的那輛青帷馬車，他派阿銘上前。
那馬車停了下來，片刻，調轉著朝路邊而來。
謝無陵驅馬上前。
明明來的時候有一肚子話，真到了車窗邊上，莫名有些失語。
雖隔了四年，但他依舊忘不了那個雪風饕的殘酷冬日，裴瑕讓他先走時的目。
堅定而沉靜，攝人心魄。
大梁文貞公，裴瑕裴守真。
謝無陵勒韁繩，深深吐了一口氣，而後肅容朝向那黛青車簾：“車可是裴守真？”
話音落下，只見兩如玉白淨的手指探出，住車簾一角。
待車簾緩緩掀起，一張略顯清癯，卻難掩眉眼俊的冷白臉龐，無比清晰映視線。
車中一襲月白轂衫的男人不疾不徐起眼皮。
只清清冷冷那麽一瞥，謝無陵便確定：“還真是你。”
能一個眼神就人如此討厭的，這世上非裴守真莫屬了。
裴瑕端坐車中，也靜靜打量著車外馬背上的男人。
他仍是一襲張揚的紅袍，只頭戴金冠，腰系玉帶，玉帶上還掛著一枚簇新的大紅并蓮開荷包。
許是尚值新婚，多年夙願得償，他神采奕奕，滿臉紅，活像是一只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開屏孔雀。
還是那般張狂得令人反。
謝無陵毫不介意被裴瑕這般打量，若不是顯得太不沉穩，他都想挨個介紹——
“看到我頭上的金冠麽？給選的。”
“腰上的玉帶，今早給系的。”
“上的紅袍，誇過好看的。”
“大紅荷包瞧見沒，繡的，并蓮開的，并蓮，我和，沒你的事了。”
無數嘚瑟的話在嚨裏，面上只擺出一副莊重模樣，道：“裴守真，四年未見，別來無恙。”
裴瑕面冷清：“若真無恙，早已歸家，何至于……”
他沉眸，嗓音也沉下：“錯過。”
謝無陵一聽這話，眸陡然淩厲。
好嘛，果真他猜準了。
握著韁繩的手收，他故作不懂：“錯過？是指錯過我的喜酒麽？那也不必覺得太可惜，我今夜請你去平康坊喝一頓也是一樣的。”
裴瑕不語，半晌，擡起漆黑眼眸：“我要見。”
謝無陵角的弧度僵住。
傾，他冷下臉，睇著車男人：“你可別忘了，現下是我夫人。”
裴瑕搭在膝頭的長指攏得更，面不變，仍是那句話：“我要見。”
“你誰啊你。”
謝無陵終是難掩怒意：“別以為你先前救我過一回，又以殉國了，你就了不起。是，你裴守真或許對得起國家社稷、對得起天下百姓，但你這輩子都對不起他們母子！”
“為著你們曾經那段夫妻，為你守了整整三年，已是仁至義盡，你別想拿那些規矩禮法再去譴責，沒有用，我們不吃這一套！”
玉娘為他守寡三年之事，裴瑕也有耳聞。
是以他從燕北一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地趕，跑死了三匹馬，病了也不敢多歇，只為盡早趕回妻兒的邊。
然而這一回，老天爺并未眷顧他。
千趕萬趕，還是遲了一步。
他的玉娘，終是了旁人之妻。
聽說他們的婚禮辦得盛大而隆重，皇帝賜婚，燕王主婚，十裏紅妝，萬人空巷。
更聽說他們夫妻極其恩，鎮北王自從娶妻後極出門，幾乎日日都待在府中陪王妃，凡是出門，必然扶著王妃一起，那黏糊勁兒誰見了都沒眼看。
是以才婚半月，鶼鰈深的名便傳遍整個長安。
便是隨便問一個街頭小兒，這京中哪家夫婦最是恩。
那小兒必然會答：“鎮北王呀。”
裴瑕并不懷疑，謝無陵對沈玉的與珍視。
但他還是想見一面。
想親口告訴，并非他有意來遲，讓苦等三年。
除此之外，還想與說聲對不住，與說他這些年的去向……
他有滿腹的話想與說。
還有最重要的一句。
他很想。
分別四年，近一千五百個日夜，無一日不思念。
相思噬骨，痛徹心扉。
而今——
他重重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向謝無陵的目沉靜而深邃：“夫妻一場，我總得給一個代。”
謝無陵：“……”
就很不爽。
哪怕現下調了個個，換裴守真來求他，心裏依舊不爽。
這份不爽憋在心裏，待回府見到沈玉，就化作更加猛烈的纏膩。
因著癸水未盡，也不敢那般胡鬧，只能將人摟在懷裏，親了又親，問了又問。
“，你心裏有我的是吧。”
“你也更心悅我，對麽？”
“你我如今是夫妻了，便是見到那裴守真，你也不會再被他蠱的，是麽。”
沈玉被他的腦袋蹭得發，又知這會兒推開他，定會變本加厲地纏，幹脆擡手抱住他，順捋著他的發。
“是，我心裏有你。”
“我也更心悅你。”
“我既答應嫁給你，便不會再被旁人蠱。”
纖細手指輕輕梳著他紮紮的發，語氣也放得輕：“你何苦與他吃醋，這醋吃得好沒道理。”
謝無陵：“哪裏好沒道理。我一回府，你便問我，他如何了。你都不問問我。”
沈玉：“……”
與裴瑕四年未見，與他分開滿打滿算也才兩個時辰吧。
是謝無陵醋勁兒大？
還是男人吃起醋來，都厲害，只是家這位夫君比較外放？
哪怕解釋了，謝無陵想到午後與裴瑕見的那一面，仍覺不虞。
那人的眼神，分明餘未了，還惦記著。
與他夫妻七載，又育有一子，自己不過才轉正半月，且還沒有子嗣傍，沒辦法像裴瑕那般“父憑子貴”。
那人不死心要挖牆角，自己勝算實是不多。
修長的大掌不沿著纖細的腰線往下，開下擺。
沈玉眼皮一跳，惱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大手：“癸水還沒幹淨呢。”
“我不做什麽。”
謝無陵將手掌覆到的小腹上，又從懷中擡起頭，黑眸灼灼著：“，我也想要個孩兒。”
沈玉啊了聲。
怎麽忽然就扯到這個了。
而且，“你前兩日不是還說，想晚兩年再要麽？”
謝無陵的確擔心太早要孩子，會分散沈玉的力與，但想到裴瑕回來了，不免急了。
只恨男人不能生孩子，若能的話，他定夜夜纏著，給生七八個，讓再也無暇顧及旁人。
“就忽然想要了。”
掌心牢牢著的腹，他滿是期待：“想要個兒。”
“你長得這般好看，我又生得俊，咱們的兒一定可極了。”
“到時候大名你取，小名聽我的，觀音？”
謝無陵薄微微翹起：“從前城隍廟的廟會，會挑金陵城裏最漂亮的小娘子去扮觀音，我們的兒若是生在金陵，一頂年年被請去扮觀音。”
他說的煞有介事，仿佛已經有了兒似的。
沈玉拿開他那熱意不斷的大手：“你想的倒，萬一是個小子，看你怎麽辦。”
“小子也啊，我教他習武。到時候棣哥兒從文，咱們的金剛習武，若有人欺負棣哥兒，他還能幫著打架。”
“……你怎麽不想孩子們一點好，不就打架。”
“，那就不打。”
謝無陵道：“反正只要是我們的孩兒，無論姑娘還是小子，我都歡喜。”
他說著，突然翻了個，趴在沈玉的腹上親了一口。
“待你癸水走了，我便加倍努力。”
沈玉霎時鬧了個大紅臉，得去踢他：“不要臉。”
細細腳踝立刻被男人的大掌把住，他又親了下潔白皙的腳背，濃眉挑起，眼含風流：“床笫之歡，要臉作甚？”
當真是理直氣壯的不要臉。
沈玉可比不過他，耳發燙地將腳收回。
也不敢再與他鬧，再鬧下去，最後累得還是。
只兩人消停下來，重新靜躺時，沈玉還是沒忍住，提了句：“我想與他見一面。”
到攬在腰間的長臂收，抿，輕輕道：“怎麽說他也是棣哥兒的父親，且這四年他到底去了何，總得有個說法……”
也算是給一個代。
謝無陵見他倆的說法差不多，黑眸輕閃。
但他也清楚，攔著不讓見，也不現實。
堵不如疏，幹脆“大度”些讓他們見上一回，把話說清楚，也省得一直惦記著。
“我也不是那等不近人之人。”
謝無陵擁著懷中溫的軀，嗓音慵懶低沉：“明晚在府中設個宴，讓他與棣哥兒一同過來吃頓飯吧。”
沈玉見他松口，彎眸輕道：“好。”
謝無陵：“就一句好？”
沈玉：“嗯？”
謝無陵低下頭，咬耳朵：“我這般大度，娘子沒點誇獎？”
沈玉被他咬的腰肢都發，手肘輕撞他的膛：“別鬧。”
“那你快誇我。”
“……”
沒轍，沈玉閉眼誇道：“郎君真好，真大度，有夫如此，妻複何求。”
謝無陵被這話說得心口都發燙，若非現下不方便，真想翻覆上，摁著好生胡鬧一通。
“，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喜歡你呢。”
“……”
“唉，現下我的心和子都是你的了，你想耍賴也賴不掉了。”
“……”
“，你怎麽這麽香。”
“……”
“……”
“謝無陵。”
“嗯？”
“睡覺！”
“可我……”
“再不睡，以後別想上我的床了。”
“……”
大紅百子千孫帳裏霎時安靜了下來。
夫妻倆依偎著，一夜好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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