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沉默。
母親微，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父親卻突然上前，一把攥住的手腕，作雖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堅定。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直脊梁，真正像個一家之主——不是那個平日里沒有個正行，der了吧唧的男人，而是能為家人撐起一片天的頂梁柱。
“老婆，孩子老大不小了，做什麼事自然心里有數。”
“當初，我們不愿意他接這條路，既然沒有阻止的了，後面一切的事，就是他應該經歷的。”
“如果，這件東西拿不到的話，孩子未來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明晚是他必須要去的。”
他轉過，語氣忽然和下來，卻依舊沉穩如山：
“兒子，我們幫不上忙。你和攬月去吧，我和你媽在家等你們。飯菜我都備好了，等你們凱旋，一家人，好好吃頓團圓飯。”
“過年。”
我怔住了。
這是看到我爸第一次能夠說出這麼有水平的話，和當初帶我去墳頭睡覺，嚷嚷蓋被完全是兩種人。
那一刻，我眼眶發熱，嚨像被什麼堵住，只能低低應了一聲：
“好……我答應你們。”
......
第二日，我和江攬月刻意留在家中，直到夜幕如墨般傾瀉而下。我們想讓父母安心，哪怕只是片刻的平靜。
可時間從不等人。
分別時，母親的手攥著我的角，指尖發白，最終卻只是輕輕松開，轉躲進了廚房，仿佛忙著煮一鍋永遠煮不完的餃子。
左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輛老舊的越野車，車斑駁，像是從廢品站里出來的，卻出奇地穩。
車燈劃破夜，載著我們一路向北，駛荒蕪。
我出手機，想給姚遠打個電話，問清楚接下來的計劃。
左卻抬手攔下我，聲音低沉：“不用打了，我已經聯系過他。”
他側臉在昏暗的車燈下顯得格外冷峻。
“這次行，我們是迂回包抄。姚遠他們打頭陣，正面牽制大部分妖，為我們創造潛的機會。”
他頓了頓，語氣微沉：“我本該在主力隊伍里，可……我不放心你。”
我心頭一熱，正想道謝，卻又想起什麼，轉頭看向江攬月。
安靜地坐在副駕，月般的長發垂落肩頭，眸中約泛著紅——紅眼僵尸，傳說中尸變之極，力可碎山裂石，尋常妖近即死。
“攬月在里面，不是能橫著走嗎？”我忍不住問。
左冷笑一聲，搖頭：“你太小看那地方了。”
他聲音低，仿佛怕驚什麼：
“是從唐朝活到現在的妖怪，就有三只。千年道行，還不算它們前的修煉歲月。那三只，每一只都是從尸山海里爬出來的老怪。”
他瞥了眼江攬月，語氣復雜：
“是紅眼僵尸不假，可畢竟半路蛻變，真正活下來的年歲，和你相仿。對上一只，或許還能周旋；若兩隻齊出，便是死局。誰也不知道，那三只老妖會不會同時現。”
車窗外，荒野無邊，枯樹如鬼爪向夜空。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在一片幽深山林前戛然而止。再往前，路已斷，林如鐵壁，擋住了所有現代文明的痕跡。
“走。”左推開車門，寒風灌，吹得袂獵獵。
我們徒步而行，腳踩枯葉，沙沙作響，仿佛踩在無數亡魂的耳語之上。
“加快速度。”左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幽映著他繃的臉，“還有不到十分鐘，它就要出現了。”
夜爬野山，本就是折磨。白日尚且難行，何況是這手不見五指的深夜，手電筒的束如針，在濃墨般的黑暗中勉強刺出一條小徑，卻照不山林深那層層疊疊的詭。
山路未修，無徑可循，只能撥開荊棘，踩著的苔石，一步步向上攀爬。
我氣如牛，肺葉像被火燒著，剛爬到半山腰，眼前驟然一亮——
一道金，自山頂沖天而起，如佛破雲，照徹山野，煌煌如神臨！
我心頭一震，幾乎以為是菩薩顯圣。
可接著，腳下大地猛然震，山石滾落，樹木搖晃，我踉蹌幾步，幾乎跌倒。
“靠！”我低罵，“這山要塌了？”
震持續數息，終于平息。
我抹了把冷汗，正想繼續往上，卻被鬼爺一把按住肩膀，力道沉得像鐵鉗。
“別。”他聲音低啞，如風中殘燭，“……出現了。”
我順著他的目去——
只見山頂空地之上，一座恢弘的唐式客棧憑空拔地而起，雕梁畫棟，飛檐翹角，三層樓高，氣勢人。門前一桿巨旗迎風獵獵，上書一個鬥大的“龍”字，金線繡邊，龍紋盤繞，威撲面。
我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伙！
這要是李世民沒親手批過，誰敢用“龍”字做旗？誅九族都不夠！
按理說，千年之前，李唐天子筆賜名，氣運加，這客棧或許曾得龍脈庇佑。可如今朝代更迭，龍氣早已散盡，為何這盤繞金依舊不散？仿佛時間在此停滯，千年未改？
我盯著那金流轉的屋檐，心頭寒意漸起——
這哪里是客棧？
分明是一座，活了千年的墳。
我看到客棧之前站著五道人影，其中就有姚遠叼著煙，手上的大金直晃我的眼睛。
“749局局長，姚遠，前來強拆！”
我草！
這小子這麼的嗎？！
上來就喊強拆！？
再說了，這里面是妖怪窩啊，你哪來的膽子！
龍門客棧的大門“砰”的一聲打開，里面傳出載歌載舞、大笑的聲音，好不熱鬧。
“原來是姚局長前來，有失遠迎，多多包涵。”
一道人影從里面走出來，古代人的打扮，手拿一把折扇，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覺。
“在下龍門客棧三掌柜，鬼車。”
“不知我等做了何事，惹得諸位前來？”
姚遠嘖了一聲，走到面前上下打量了幾眼，然後破口大罵道：“現在是現代社會，你還TMD穿古代制服，就沖這點，老子也得滅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