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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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地方可去,江攬月輕輕挽住我的手臂,陪我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

夜風微涼,街燈昏黃,車流如織,人影匆匆。我卻像一去魂魄的軀殼,腳步虛浮,目渙散,四周的一切仿佛隔著一層薄霧,模糊而遙遠。連我自己,也似乎正一點點消散在這喧囂的夜里,輕得快要不存在了。

短短幾日,發生的事如雷霆萬鈞,一次次砸在我心上,震得五臟六腑都在抖。母親的死,竟全因我而起——這個事實像一把鈍刀,反復割剜著我的靈魂,痛得無法呼吸,更無法原諒。

當初千叮萬囑,眼神里滿是不安與擔憂,不愿我踏這條命途。可我年氣盛,偏要探那未知的幽暗,執意前行,聽不進一句勸。如今想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上。

正是我的執念,將了深淵。那最後一段路,我走得模糊,而,卻永遠停在了黑暗盡頭。

“老婆,你說……我媽會恨我嗎?”

我終于撐不住,跌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渾力,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江攬月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握住我冰冷如霜的手,掌心傳來一微弱的暖意,像風中殘燭,卻執著地不肯熄滅。

“不會的。”輕聲說,語氣堅定,“天底下哪有母親會真正恨自己的孩子?”

“你走的這條路,雖險、雖苦,可你從未偏移本心。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護人、救人,是為了守住那些該守住的東西。媽知道,爸也知道——他們會為你驕傲。”

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微,刺破了我心頭的濃霧。

我怔了怔,忽然笑了,笑聲干,帶著自嘲與悲涼。

“呵……可這他媽的世人眼中的‘正道’,真是夠惡心的。”

“你若把真相說出來,旁人聽到會笑話死你。”

江攬月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夜風拂過,卷起幾片落葉,在街角打了個旋,又悄然落地。城市依舊喧囂,霓虹閃爍,可我們之間,卻像陷了一片死寂的深海。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懂了——懂了父親為何執意要毀滅這個世界,為何想將一切推倒重來,重啟規則。

不是瘋,不是狂,而是痛到了極致。

因為這世道,早已被黑暗浸。不公不是例外,而是常態;虛偽不是個案,而是規則。人心如深淵,貪婪、冷漠、算計,在下堂而皇之地行走,還被稱作“現實”。

若你走到某個角落,竟發現那里真有公平與良知,反倒會令人驚疑——這不合理,這不該存在。

可笑嗎?可悲嗎?

我仰頭著被高樓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夜空,忽然覺得,這世界,真的該下一場大雨了。

我們尋了一偏僻的賓館住了下來,窗外夜如墨,連風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此刻要殺吳三江,幾乎不可能。他所在的監視區層層設防,鐵桶一般,尋常手段本近不了。更何況,749局的人必定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他們防的不是別人,正是我。我早已了他們眼中的變數,甚至是威脅。

我躺在床頭,手臂環著江攬月,目卻落在斑駁的天花板上,思緒翻涌如。腦海中閃過無數計策,可每一條都被現實無碾碎,終究尋不到一突破口。

除了直接打進去,別無他法。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劃破寂靜,像一針扎進繃的神經。我猛地坐起,脊背一涼,第一反應便是:749局找上門了。

“別張,是汪叔。”江攬月輕聲安,起走向門口。

門開,汪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墨鏡未摘,里叼著半截煙,一風塵僕僕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也不客氣,徑直從桌下拖出一把椅子坐下,撕開桌上包裝完好的面包,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那架勢,活像是三天沒合過眼、七天沒吃過飯的逃荒人。

“是我讓汪叔來的。”江攬月坐到我邊,眉眼含笑,聲音輕卻不容忽視,“人多力量大,多一個人,就多一條路。”

著我,眼中帶著幾分試探:“老公,你不會怪我吧?”

我搖頭,心中卻明白的聰慧遠超常人。若僅憑我一人籌謀,怕是耗盡心力也難有寸進。

而汪洋不同,他一來,便意味著太平教的影子已悄然介。論戰力,他是太平教的宿老;論報,太平教盤錯節的眼線遍布兩界,皆在頂尖之列。

之所以未曾事先征詢我意見,正是因為清楚——若問了,我必會拒絕。

一旦僵持,局勢便再無轉圜余地。

可如今汪洋既已登門,以我的,斷然不會將他拒之門外。

此後步步推進,水到渠

畢竟,現在的我,早已不顧一切。

復仇二字,過了所有權衡與忌憚,哪怕是與邪教合作,也在所不惜。

“不會怪你。”我低聲答道,目卻落在汪洋那近乎癲狂的吃相上,忍不住皺眉,“汪叔,你這是……吃不起飯了?”

堂堂太平教元老,怎會落魄到這種地步。

“狗屁!”他猛地啐了一口,面包渣四濺,“老子會吃不起飯?你當我是什麼江湖騙子?”

了口氣,臉忽然發青,眼神里掠過一難以掩飾的惡心:“實話告訴你,我們剛抓到了百鬼榜第十的‘畫皮’。”

聽到這句話,還是驚訝的,沒想到他們的速度這麼快!

他頓了頓,結滾,像是強行咽下某種令人作嘔的畫面:“當時我看這小娘們尊的,就的臉,沒想到臉上的皮掉下來……你猜怎麼著?那本不是人臉,是一層線織的假面!整張臉,連同腦袋,都是由無數細若發的蟲子攀附纏繞而,蠕著,疊著,組……那東西還會笑!”

他說著說著,自己先撐不住了,雙手抱頭,干嘔一聲,跌跌撞撞沖進廁所。

“嘔——!”

“嘔!!!”

嘔吐聲斷續傳來,夾雜著水龍頭放水的聲音,持續了足足十多分鐘。

待他終于踉蹌走出時,臉慘白如紙,額角冷汗涔涔,整個人像是被去了筋骨,一屁癱坐在床沿,連說話都打

“真要命啊……這鬼東西,三天了,我整整吐了三天!胃里早就空得只剩膽了……”

他抬手抹了把,仍心有余悸地了眼門口,仿佛那“畫皮”隨時會順著門爬過來,問問他,自己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靠上床頭,深深吸了口煙,眼神漸漸沉靜下來,看向我,語氣也鄭重了幾分。

“大侄已經把事原委都告訴我了。吳三江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他頓了頓,煙灰輕落,眸如刀:

“是直接強攻,還是……迂回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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