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譽名今年四十八，但從他的外表上來看，完全看不出來，他平時工作雖然很忙，但他這麼多年來都很注重保養，一方面是妻子白雪的影響，還有，他自己也不想看起來跟白雪好像差了一個輩分，本來白雪就比他小了好幾歲。
可他現在才發現，即使他的外貌看起來像四十出頭，但是誠實的，他此刻就真真切切會到了什麼是中年人的力不從心。
他能清楚地覺到自己的憤怒，但他卻連發火的力氣都不出來了，父親的病走了他一大半心力，此刻，他站在診室墻邊，安靜地等著兒檢查完，像一個專門過來帶兒查的爸爸。
但從裴曉蓓的視角卻不是這麼回事。
在看來，爸這種向來簡單暴的暴君，眼下竟然反常的沒發火，那一定是在憋著大的。
嚇得連多余的作都不敢做，生怕自己哪次眼睛沒眨對，爸暴起過來。
當然，不嚇得不敢，還忘了最重要的事，就是通知陪來的陸子軒買完茶不要過來了。
事實證明，越是關鍵的時刻，越要膽大心細，可惜，裴曉蓓今年才十九歲，正是用教訓換經驗的年紀。
當拿著檢查單，灰溜溜跟著父親出門時，都沒想起來陸子軒這一茬。
裴譽名回頭使勁扯了下兒的胳膊，讓快點走。
裴曉蓓被得直皺眉，但一點抗議的話都沒敢說。
“是誰的？”裴譽名最後還是咬牙切齒的問了，“你同學嗎？”
但裴曉蓓低著頭，連一個字都不敢回。
裴譽名低吼了句，“說話！”
這一聲不算小，功將走廊里所有等著會診的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中年大叔跟花季，兩人這種組合，很能引起一些不好的聯想，尤其兩人所在的地方還是婦科的區域。
不過眼下裴譽名顯然沒空管別人怎麼想，尤其當他再抬頭時，跟拎著飲料袋子往過走的陸子軒正好對視上，他瞬間覺整個世界都遠去了，如果說有哪一個時刻裴譽名真了殺人的心思，那就是現在了。
當他看到陸子軒的這一刻起，充斥在他口無法揮散的暴躁和怒火，終于徹底發了，他面無表大步走過去，眼里本看不到其他人，他甚至忘了後跟過來的兒，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狠狠打這個姓陸的一頓。
裴譽名將他對陸冬和白雪的怨恨，對弟弟欺騙瞞的失，以及父親的手，兒的懷孕，等等，所有事產生的各種負面緒，通通發泄到了陸子軒上。
陸子軒因為事先毫無準備，兩人一照面，就被裴譽名一腳踹倒了。
當他徹底被裴譽名在下時，已經完全喪失了反擊的能力，拳拳到的攻擊沒幾下就將他打蒙，他甚至都沒來得及還一下手。
裴譽名瘋了一樣將拳頭揮在陸子軒上，瘋狂的架勢讓周圍躍躍試想拉架的人都不敢手，只有裴曉蓓一個人在徒勞地拉著他，但被他輕易地甩到了一邊。
最後結束混的是樓層保安，當強烈的電流經由裴譽名的後背傳至全時，那一瞬間，他覺看到了無數個平行時空在他面前展開，而他的每一種選擇最終都導向了不同的結局。
“你不知道？”曹磊又問：“不應該呀，你媽過世後，你應該看過的存款吧？”
“……什麼？”裴譽名下意識攥了攥刺痛的手指，其實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明顯心不在焉。
曹磊瞇著眼睛打量他，敏銳地問道：“你剛才又回去了？”
裴譽名像是被他這句話打開了開關，他突然用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聳著，明顯是在哭。
曹磊疑地看了眼手表，忍不住在心里又罵了聲娘：靠，九點四十！搞什麼？
他煩躁地用手耙了下頭發，長長呼出一口氣，用最大的耐心拍了拍裴譽名的背，低聲安道：“老裴，我知道你很難，但時間迫，你能跟我說說，你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但可惜的是，曹支隊長難得的溫似乎效果不是很好。
無論他怎麼試圖撬開裴譽名的，他都像是沒聽見一樣，捂著臉趴在隔板上哭了將近兩分多鐘，才終于緩緩停下來。
“我爸的存款沒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裴譽名終于把頭抬起來了，他眼神有些呆滯，機械的向曹磊解釋，好像在完什麼任務一樣，“我要手費，我讓我老婆給我轉錢，卻看到我兒也在醫院里，…………”
“怎麼了？”曹磊盯著他，覺他即將說出新線索。
裴譽名攥拳頭，沉默許久才艱難地說道：“懷孕了。”
曹磊忍不住挑了下眉，現在距離案發不過三個多小時，法醫那面不可能將七尸全部解剖完，他看了眼監控，果然那面給的回答是：他兒的詳細尸檢報告還沒出來。
曹磊點了下頭，“你怎麼知道的？告訴你的？”
“去檢查，我看見的。”裴譽名表痛苦，“才十九歲，還沒上大學，就出了這樣的事……而我，竟然事先毫不知，我這個父親做的真是太失敗了！我應該也被毒死，為什麼我沒跟著他們一起死？為什麼我要知道這些？我老婆騙我，我親弟弟也騙我，現在連我兒都有事瞞著我！我的生活還有什麼是真的，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裴譽名徹底崩潰了，他開始用手捶打自己的腦袋，似是覺不解氣，接著竟直接用頭撞前面椅子上的隔板。
曹磊連忙起過來攔著，但裴譽名整個人完全陷了歇斯底里中，力氣大的驚人，曹磊攔了兩下就攔不住了，最後還是一旁的記錄員跟著一起，將他徹底錮住。
“老裴！冷靜點！”曹磊吼道：“事已經發生了，你再自責也改變不了什麼，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真兇，還被害人一個真相，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他們嗎？”
裴譽名沮喪極了，哭著說：“可我也不知道，他們都騙我，我看不出來是誰做的……”
曹磊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使勁拍了兩下，篤定道：“沒關系，只要你將所有發生的事都告訴我，我來負責找出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