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換不知道怎麼回答道人，道人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以前有個老頭兒給道人算過，他的命跟狐貍狗的命是綁在一起的，狐貍狗死了，道人也就活不久。
“瞎想什麼？”王換拍拍道人的肩膀，說道：“九十四歲的壽，離的還遠。”
“活那麼大做什麼？吃也吃不，跑也跑不。”道人閉上眼睛，說道：“你走吧。”
王換沒再啰嗦，道人雖然平時不饒人，但只要說好的事，他就不會變卦。
王換從道人家出來之後，不知道心里是怎麼想的，一個人繞了半個西頭城，在巡警房附近停了下來。
衛八被抓了之後，王換托人去找過，但傳回來的消息很不妙，花了錢，連人都見不到。王換心想，這次十三堂的龍頭是鐵了心要把衛八給弄死。
王換有一點惋惜，衛八的功夫很好，死在這里，是真的可惜了。
西頭城最大的一個宅子，做老衙門，很怪的名字。很早之前，這里是西頭府的府衙，後來，被一個領軍的小軍閥給占了。前些年打仗時，他為了湊錢，把宅子盤了出去。後來，這宅子幾經易手，但凡能買下這宅子的，不是有錢，就是有勢。
宅子的後院，是個花園，有一個小小的水塘，水邊蓋著涼亭。午後，太被雲擋住了，或是要下雨，有些悶沉。
涼亭里，小茶碗正坐著，向水塘。微風襲來，水面波粼粼，小茶碗覺得口，轉去拿茶杯。旁邊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媽子急忙幫著去拿，但兩人的手不小心撞到一起，把茶杯給翻了。
“小姐，對不起，對不起......”老媽子嚇了一跳，急忙去撿已經落在地上摔碎的茶杯。
“陳媽，不要，不要。”小茶碗也趕彎下腰，但立刻被旁另外兩個老媽子給攔住了。
“小姐，這可使不得，若是讓人看見，我們小姐做這些活，會被罵的。”
三個老媽子誠惶誠恐，把小茶碗輕輕給扶了起來。
小茶碗輕輕嘆了口氣，自從搬到這里之後，就覺得非常不習慣。這個地方什麼都好，比之前住的破院子不知道強了多倍，家里頭一大堆使喚僕人，天天圍著小茶碗轉。可越是這樣，越小茶碗無所適從。
盡管跟這些僕人說話，人家有問必答，但回話之間，卻有一種敬而遠之的謹慎。
這個時候，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管家從前面到了涼亭這兒。老管家的歲數不小了，比小茶碗之前的養父還大了許多，但老管家到了涼亭這邊，神畢恭畢敬。
“小姐，今天晚上，吃的是西洋菜。為的是給小姐換個口味，西頭城只有一家西洋菜館，咱們專門把他們的廚子請來了。”
“嗯。”小茶碗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管家走了之後，小茶碗突然覺得呆在這里很沒意思，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幾個老媽子步步跟，到了前面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青衫隨從。
小茶碗看看青衫隨從，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問道：“先生，我想......”
“小姐，想要什麼東西麼？”
“不是不是......這里什麼都不缺。”小茶碗急忙說道：“我只是想......想出去走走......”
“今天，怕是不行啊。”青衫隨從對小茶碗的態度也很恭敬：“今天老板要回來吃飯，小姐若是出去了，老板就見不到你了。”
“嗯。”小茶碗或許在過去的很多年里，學會了順從，自己即便想要做什麼，只要別人說了，就會放棄心里的打算。
而且，小茶碗也確實想見一見老板。
不知道自己該稱呼老板什麼，雖然單純，卻不傻，那位大老板在講述完十幾年前發生的故事時，小茶碗已經知道了這一切。
但不習慣，不習慣稱呼一個十幾年都沒有見過面的人父親。
小茶碗就這樣，老老實實的留在了家里。睡了一會兒，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西頭鬼市的食坊，夢見了常去喝涼茶的幾個人，還夢見了王換。
晚飯時，果然吃的是西洋菜，大老板果然也回來了。小茶碗坐在大老板的對面，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很拘謹。
“吃飯，先嘗一嘗，合不合胃口。”大老板罕見的出了溫，道上悉大老板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典型的口是心非的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說出來的話，擰擰水，剩下的真話不知道有多。
但大老板在小茶碗面前所說的，還有所流的表，卻沒有一虛偽做作。
“您也吃......”小茶碗用不慣刀叉，還是小心翼翼的叉起一塊淋了醬的魚，輕輕放到大老板的盤子里：“我在家里呆了一天，什麼也沒有做，您在外面忙，一定了......”
“是了。”大老板把魚兩口吃下去，只覺得，這可能是這輩子吃過的最味的一道菜。
吃飯時，小茶碗總是抬眼看大老板。大老板看到，心里不由自主就會想起十幾年前，自己流落異鄉所遇到的那個給了他一輩子最好回憶的涼茶姑娘。
“孩子，你......怨我嗎？”
小茶碗趕搖搖頭，笨拙的放下手中的岔子，說道：“不怨......我......我沒有怨過，我阿媽......也沒有怨過......”
大老板笑了笑，心里的滋味，一時間難以形容。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有孩子，而面前這個笑起來會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的姑娘，就是自己唯一的兒。
他很珍視這個兒，就像天底下所有的父親一樣。
“到了明天，我......我能不能出去走一走......”
“能，你想要做什麼，想要買什麼，都可以。”
小茶碗很開心，笑起來的模樣很甜，大老板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在這笑容里。
第二天，小茶碗專門選了鬼市上燈的時候出來，除了平時負責照料起居的幾個老媽子，青衫隨從帶著兩個人，尾隨在後面。小茶碗離開西頭城，朝鬼市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從鬼市的南端進來，朝前面張著。
知道，王換平時出攤很早，到上燈之前，王換的板屋就已經該搭起來了。
但今天，似乎是個例外，王換的攤子始終沒有人來，板屋也一直未曾搭起。小茶碗在這里等了至有兩個小時。
小茶碗的心，有些不安定了。知道王換的脾氣，如果不是出了什麼要命的大事，王換絕對不會這樣。
“小姐，現在夜深了，咱們回去吧。”一個老媽子在小茶碗後站了兩個小時，兩條都發了。
“嗯，回去......”小茶碗應了一聲，卻遲遲的不肯轉，過了好一會兒，才一步三回頭的慢慢朝回走。
不停的回頭去看，希王換能突然出現在視線中。但的希落空了，到了這個時候，小茶碗心頭的覺越來越強烈，覺得，王換那里可能真的出了什麼事。
走出西頭鬼市的時候，青衫隨從把小茶碗送上了馬車。馬車的車門還沒有關上，小茶碗突然住車門，對青衫隨從說道：“先生，能不能幫我個忙？”
“小姐，你喊我阿龍就是了。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我想請你幫我留意，鬼市里面那個卜卦的攤子。”
“好，我立刻派人去盯著。”
小茶碗道了謝，青衫隨從關上車門，待馬車駛向西頭城之後，青衫隨從抬手招呼過來兩個人，他們去鬼市附近，盯著王換的卦攤。
這兩個人就在鬼市的木柵欄蹲了下來，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卦攤的位置。但從此刻一直到接近凌晨，卦攤那間板屋，一直都沒有搭起來。
七月十五，又盂蘭盆會，就是俗稱的中元節。傳說這一天，地宮大門開，在西頭城這里，有放河燈的風俗。
不過，這一天外出的人們，早早就會歸家。西頭鬼市，也罕見的冷清了。
從日落時，十三堂的領堂，便開始絡繹不絕的朝著龍頭的大院趕去。十三堂的領堂，如今只剩下十一個，除了外出的邵大，其余十個人，全都到了。
龍頭的大院，平時大門閉，也唯獨在這一天，會敞開半扇門。領堂的馬車，都要停在外頭。
十個領堂在一個小時，先後來到這里。阿苦在龍頭大院附近的一棵大樹上，靜伏不，他旁的樹枝上，趴著小二。
“十三堂的領堂，除了邵大，其余的全都到了。”阿苦自己琢磨了一下，每個領堂只帶了兩個人，加上龍頭自己的手下，大院里應該有好幾十個。大院附近，一定也有龍頭提前埋下的釘子。王換提前安排好的，苦田人帶著他們豢養的人面猴，專門在大院周圍捕殺龍頭的手下，以及阻截可能前來增援的人。
這是個很危險的差事，但阿苦心里有數。
“哥，能嗎？”小二在樹杈上一不，問道：“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我覺得，能。”阿苦了頭，說道：“這是咱們苦田人在西頭鬼市真正站穩腳跟的一戰，小二，告訴兄弟們，誰也不能大意，都要拿出拼命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