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衛八此刻的舉，王換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他知道衛八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這麼做。
衛八一按住老狐貍的額頭，老狐貍頓時就開始急躁，四條不停的蹬，子也扭來扭去。只不過，在衛八手里，它就算力氣再大也掙不開。
過了三四分鐘時間，老狐貍一下就蔫兒了，整個子似乎蜷曲了一個球。王換看的很清楚，老狐貍額頭上，有一個黑漆漆的指印。
“好了。”衛八隨手取出一截繩子，把老狐貍的兩條後一綁，然後丟在了地上：“它背後的人，這次不想出來也得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王換覺得這次跟衛八遠行，很長見識，最起碼見到了很多自己以前沒見過的事兒，這樣的經歷是一種吹牛的資本，同時也是積累。
“還有沒有干糧，給我拿點。”衛八看著很無所謂，一只腳踩著繩子，朝王換出手。
王換拿了干糧給衛八，衛八不挑食，鴨魚能吃一堆，干糧咸菜也能吃一堆，他吃東西只是為了填飽肚子，保證力，至于吃什麼，衛八可能從來都不在乎。
這樣的人，其實是很可怕的，沒有自己的嗜好和弱點，為了達到目的，可以把人最原始的念都給制下來。
衛八一邊吃著干糧，一邊跟王換說了說。老狐貍額頭上被按住的地方，其實是一個“竅”。
所謂的竅，是供神魂進出的通道。王換在以前不太相信這些，但衛八又補了一句，他說，有沒有神魂，現在他也不確定，但人一定是有念頭的。
念頭就是心中所想，或者說，是一個人神意志的象征。念頭可以保存很長時間，如果一個人的意志堅定，那麼，可能在他的軀都已經腐化為泥土的時候，他的念仍然存在。
很多人都把神魂和念混為一談了，譬如說道家的觀想，寓意為神魂出竅。事實上，神魂可能不存在，但念一定是有的。神魂出竅，就是念頭出竅。
“念頭這東西，每個人都有，比如你了想吃飯，困了想睡覺，這都是念頭。”衛八朝王換舉了舉手中的干糧，說道：“我也有。”
一般人的念頭，只在自己的上，無法離開軀，也無法影響到別人。但有些奇人異事，或許修行過方外法，就能把念頭驅離自己的，然後附著到人或上。這在民間的傳說中，就是上附。
衛八這麼一說，王換就明白了。這條老狐貍，可能本沒有什麼過多的玄虛，只不過，老狐貍背後的人，是個高人，就是這個高人驅使自己的念頭，附著到了老狐貍上。
念頭離，附，然後再從被附的東西上回歸本，都是一個過程。人的念頭，只能從額頭正中間，鼻梁上方大約一寸進出，這個供念頭進出的地方，就是竅。
衛八顯然已經察覺到了老狐貍上的，所以，剛才趁著老狐貍上的念頭將要悄悄離的時候，一下子就封死了老狐貍額頭上的竅。如此一來，附著在老狐貍上的念頭，無法離開，只能一直停留在老狐貍的軀上。
這樣的事，聽著好像沒什麼，反正念頭只是無形無質的東西，在哪兒附著，結局都差不多。但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念頭長時間不回歸本，本就會迷失心智，和民間所說的丟了魂兒的人一樣，癡癡傻傻。
這是很要命的問題，所以衛八現在已經安穩了下來，他知道，即便自己不去找那個老狐貍背後的高人，對方也會來找自己。
“他現在不敢再隨便下手了，是嗎？”王換出一支煙，說道：“如果他敢胡來，直接把這只老狐貍弄死，就等于他的念頭永遠都回不去了？”
“是這個道理。”衛八又咧一笑，覺很欣，自己的同伴如果多一些經驗，那麼時間長了，就會真正變一個得力的伙伴兒。
兩個人頓時放下心，衛八在吃干糧，王換在煙，油燈也不用再熄滅了，只管讓它燃燒著。
前後大概二十分鐘時間，後陡然傳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響。兩個人一起回過頭，朝前走了走，就看見那個一丈方圓的水池里的水，似乎流了。
水池的水流之後，吱吱呀呀的聲響還是沒有斷絕，過了一會兒，水池下面慢慢升起了一個木頭搭的臺子。
這是個很奇怪的木頭臺子，中間凹陷下去，兩邊各有兩塊長長的木板。木板上放著一些零星的雜。
在木頭臺子升起的時候，王換看見，臺子正中間躺著一個人。
那是個頭老人，王換不知道他的頭發是剃了，還是掉了。這個老頭兒的歲數很大，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壑起伏。
老頭兒等到木頭臺子升起來的時候，慢慢坐了起來。他是個瞎子，瘦的皮包骨頭，但是，等他坐起來時，王換陡然覺到了一種致命的危機。
這個老頭兒不是尋常之輩，就和衛八所判斷的一樣，老狐貍上的念頭被封死在，那麼它背後的人即便再不想面，也得出真容。
老頭兒的指甲很長，似乎幾十年都沒有修剪過，他的右手握著一拐杖，左手所在袖口里，從木臺子上很吃力的站了起來。
“出來了？”衛八看看老頭兒，他其實和王換一樣，在老頭兒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那種很迫人的力。但衛八有恃無恐，自己手里著這個老頭兒的把柄，沒有必要怕他。
如果手里攥著把柄，還要出一副驚恐無措的樣子，老頭兒沒準就會抓住這個弱點，在意想不到的時候進行反擊。
“給你們留條命。”老頭兒從木臺子上一步一步的走下來，他雖然瘦，但整個人就好像一座慢慢移的山，每一步邁出來，都如同踩著人的心口，讓人覺得有些不過氣。
“我們倆的命就在這兒，有本事，你拿去。”衛八嘿嘿一笑，竟然把手里半個沒吃完的饃饃吃了下去，一邊咀嚼一邊說道：“都這個時候了，托大拿架子，是沒有用的，吃齋念佛的善人，絕對走不到這兒，你說是不是？”
老頭兒走到木臺子下面，距離王換和衛八大概兩丈遠。衛八一只手牽著繩子，被綁住後退的老狐貍一陣嗚咽，使勁抖了抖子，但還是那句話，落到衛八手里，不管是人是鬼，都不可能逃掉。
老頭兒右手拄著手里的拐杖，左手慢慢的搭在了右手上面，他雖然看不見衛八，但衛八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就在這一刻，王換陡然發現，老頭兒的左手，有一六指，形狀很奇怪的六指。
這個老頭兒，是個六指！
王換覺，這種奇形怪狀的六指，其實是一種傳。只有在一個家族里，才可能出現這樣的傳。據六指的形狀就可以判斷出來，這個老頭兒，還有當初在西頭鬼市遇到的那個六指，實則都是一個家族的人，上流著同樣的。
看著老頭兒，王換猛然有種說不出來的覺。他覺得，老頭兒原本應該不是個瞎子，就是因為在這個暗不見天日的地方活的太久了，所以，眼睛才瞎了。
在這樣的地方，一個人是怎麼活下去的？即便有水，有食，可年復一年的活下來，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件很困難的事。
在這兒存活，水和食或許已經變得不重要了，最難克服的，是那種一萬年都不會發出任何聲響的死寂。這種死寂變人心中的寂寞時，會把一個原本好端端的人活活瘋。
而且，王換在猜測，老頭兒看著是個有本事的人，如果在外面，他可能會混的比較好，活的比較舒服，但他義無反顧的在這兒活了這麼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