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換的腦袋已經被震暈了,躺在地上,目朦朧,頭頂那盞散發著昏黃線的油燈,忽遠忽近。
這個時候,杏花溜著墻跑了過來,小心的把王換扶起。杏花也算是幸運的,剛才那個頭年輕人懷里的火藥炸時,被王換用桌面給堵死了,杏花離的不遠,安然無恙。
王換的眼神仍然有些恍惚,他想要支撐著坐起來,可是頭暈的厲害。杏花弱無力,抱不起王換,只能用力把王換拖到了木梯旁邊。
那邊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胡老大的功夫肯定不錯,只不過,他遇到的是馬王爺,還有馬王爺手下最出眾的刀客。呼和聲,東西被摔碎的乒乓聲,還有罵聲,響了一片。
杏花不知道誰會取勝,拼命想要把王換從梯子上給上去,但是的力氣太小,試了幾次都力有未逮。
“不用......”王換瞇著眼睛,只有這樣,才能讓眩暈的視線稍稍平復一些,他想使勁出一個笑容,但他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齜牙咧的樣子究竟像是笑,亦或像是哭。
前後大概只是幾分鐘時間,馬王爺手下那個刀客跑了過來。杏花看見刀客的時候,嚇了一跳,刀客手中的刀子,還有那張黑黝黝的臉龐,都沾著噴濺般的鮮。
“別的都做掉了。”刀客收起了手中的關山刀,一把扶起王換,使勁的朝梯子上面送:“胡老大沒有路走,順水路逃了,浪里紅在那邊等著他。”
聽到刀客的話,王換完全放心了,胡老大狗急跳墻,還想從水路逃走,浪里紅肯定不會放過他。
回到地面的時候,這邊的局面徹底被控制了,馬王爺跟著也從地堡上來,坐在王換邊。王換暈乎乎的腦子過了一會兒才恢復過來,這個時候,浪里紅從那邊臨水的岸邊爬上來,他後跟著兩個人,拖著一已經斷氣的尸。
“好了,好了......”馬王爺了口氣,對王換說道:“後患都掃平了。”
浪里紅走過來的時候,王換剛剛能勉強坐在地上,他看見浪里紅那張白生生又俊俏的臉龐上面,多了兩道很深很長的刀口。這兩刀,已經讓浪里紅破了相。浪里紅一直皺著眉頭,他可能不會覺得多疼,只是認為自己臉上的刀口將來愈合,會留下兩道很明顯的刀疤。對浪里紅這樣注重外表的人來說,還不如斷條胳膊。
馬王爺看著浪里紅,咧笑了。浪里紅也在笑,但是一,牽連著臉上的刀口,刀口宛若另一張,噴薄出了一一的跡。
有人過來給浪里紅上藥,浪里紅堅持不肯用太多的外傷藥,他覺得用藥多了,肯定會讓傷疤的變深,若是刀疤又明顯,而且還黑不溜秋的,浪里紅會更難。
“好了,老弟,這一次,你能休息很長時間。”馬王爺拍拍浪里紅的肩膀,七星灘水鬼一掃平,浪里紅暫時就沒有用武之地,的確可以休息很長時間。
馬王爺和刀客一起把王換抬到了那輛破舊的馬車跟前,杏花一直跟在後。等王換被塞上車子的時候,馬王爺轉頭看看杏花。這一次死了不人,但是,終究還是把水鬼這個患給徹底清除了,杏花的指點,算是給他們幫了大忙。馬王爺就沖杏花招了招手,讓杏花坐到馬車上。
杏花很高興,上車以後,就用沾了水的布,把王換臉上的灰塵輕輕的干凈。
馬車一路朝著狗鎮的方向開去,馬王爺的心,有些復雜。這一次死去的那些兄弟,有幾個跟了他好幾年,拋開別的不說,彼此之間也算有了兄弟之。好端端的人,說沒就沒了,這讓馬王爺傷。
有些東西,的確是再多的錢都換不回來的。
同時,他心里又有點得意,從此以後,七星灘這塊地頭,他就完全說一不二了,再也沒人會跟他明里暗里過不去。守著七星灘,然後再好好經營狗鎮,前途不可限量。
破舊的馬車回到狗鎮的時候,王換已經恢復了過來,他使勁搖搖頭,從杏花手里接過布巾,了臉。馬車開到狗鎮門口,停了下來,杏花知道,自己該下車了。
慢慢的走下馬車,看著馬車的車又一次將要轉的時候,突然就著窗戶,向王換。
“你......”杏花咬了咬,小聲說道:“你要不要個人照顧你?不用贖,只要你一句話就行......”
王換的心,隨著杏花這幾句話,猛然間和行駛在坎坷路上的舊馬車一樣,顛簸了起來。
他沒有答話,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是,你大概誤會我的意思了......”杏花看著王換不言語,急忙說道:“這人什麼都不求,只求......”
“好好過日子。”王換手在懷里了,他記得,自己隨帶了一張一百塊的銀元票,出來塞到杏花手里。杏花今天等于救了他們的命,這點錢,并不算什麼。
馬車開了,杏花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著那張銀元票。突然就笑了,笑的有些凄苦。
破馬車開到狗鎮,幾個人回到狗場,王換立刻收拾自己的行李。馬王爺拿著一個酒瓶,咕咚喝了一口,說道:“你就這麼厭煩這個地方?還是厭煩老子這個人?連一刻都不肯等,這就要走?”
“我真的有事,已經在這里耽誤很長時間了。”
“唉,好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走吧走吧。”馬王爺靠著門框,說道:“以後還來這里不?”
“還要來。”
“收著這個。”馬王爺隨手丟過來一塊木牌子,這是七星灘的山旗,拿著這面山旗,幾乎可以在這條線上暢通無阻。
王換收好了山旗,跟馬王爺聊了幾句,又跟刀客道別。隨後離開了狗場,馬王爺要讓人送送他,王換不肯。
他想把狗鎮這里的一切,都忘記的干干凈凈,包括狗鎮鬼市,也包括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一想到這個人,王換的心里就涌著一說不出來的覺,那種覺非常別扭。
從狗鎮離開之後,王換以最快的速度趕路,中間只要能不停留,就不停留。在狗鎮這兒耽誤了一個月時間,衛八肯定等急了。
回去的路,走的比較順利,遠離了這片土地,人煙開始稠,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山匪。幾天之後,王換輾轉路過了西頭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路過西頭城的時候,他就想到西頭鬼市看看。狗鎮鬼市給他留下了一片影,盡管他發誓,要忘記狗鎮鬼市的一切,然而,這種事不是說忘記就會忘記的。
王換第一次在趕路的過程中停留了下來,他打定主意,要到西頭鬼市去看看。只是悄悄的看一眼,不會驚任何人,即便連黑魁,他也不打算驚,他就想看一眼,然後再悄悄的離去。
他在西頭城一個澡堂子呆了半天,洗去了一風塵。等到天黑,王換慢悠悠的走出來,隨便找了個小館子,吃了晚飯。他吃的很慢,又喝了點酒,磨磨蹭蹭,一直到小館子快打烊的時候才離開。
這個時候,天已經晚了,站在西頭城的西門,遠遠去,就能到眉尖河畔那一片縹緲的燈火。
王換一直順著南邊走,走到了鬼市南端的口,南邊的人很,他專門戴了一頂帽子,以防被人認出來。
王換著木籬笆,一步一步的過那道象征著鬼市南門的破柵欄,然後又到籬笆上。
他看到了自己的板屋,板屋已經搭起來了,但是沒看見黑魁的影,黑魁多半是到食坊那邊吃飯。
這個時候,王換陡然覺得不對頭,那種渾上下冒涼氣的覺,又一次萌生出來,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後腰上,就被頂了一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