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的語氣里，似乎帶著幾分惋惜。又好像看到一個一直朝著懸崖走去，卻無論如何都拉不回來的人。
王換也知道，一般說出不要後悔這句話的人，基本都是帶著一種警告，甚或脅迫的意思。但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讓瘋子離開的念頭，哪怕瘋子離開，自己真毒發亡，死在這片荒山野嶺中，他也不會後悔。
王換冷冷的眼神，已經告訴了瘋子答案。瘋子輕輕搖了搖頭，轉走了。
“別再跟著我！”王換在瘋子臨走之前，又從牙里出一句話。瘋子沒有回答，慢慢的走向了遠。
等到瘋子離開，王換覺得心一下子好了很多。可是，這種好心只維持了一秒鐘。因為他很快就認清了自己現在的境，深山，中毒，無力......
這些境湊巧加在一起，就是一條死路，不管朝前走，還是朝後退，都是死路。
王換的心里，有一點絕，但是，他還是記得衛八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只要活著，就不要放棄。不放棄，至有那麼一點機會，一旦放棄，那便毫機會都沒有了。
王換抱著這個念頭，用力的朝前爬去。他不能後退，從這兒直到山外，都沒有人煙，現在只能著，自己臨死之前，可以爬到六指居住的那個深山中的小村子附近，幸運的被人發現。
一邊朝前爬，王換一邊在總結這次的經驗。他很相信衛八的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王換又想起了當初跟烏篷船里那個蓑老人的一番對話。
每個人，都有一本賬，這本帳，誰都看不見，可是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無形中記到了賬本里。
蓑老人的話，再明顯不過了，他是在勸告王換，做人，要始終保持一顆善心，即便做了好事，一時間沒有回報，甚至把自己也深陷其中，可是那本帳上，已經給自己記下了一筆。
王換有些矛盾，他覺得衛八說的有道理，而蓑老人說的同樣有道理。
該聽誰的？王換不知道，現在他也無心再去考慮這些了。
死亡的影，在一步一步的近，王換的神智漸漸變的模糊。他只是懷著心里的那道執念，在不斷的爬著。他爬的很慢，力跟不上，神也跟不上，但是他不想死，他要是死了，那麼救秀秀的希，就會完全斷絕。
執念是看不見的，然而，執念這個東西，有時候甚至比人的信念還要固執，堅定。王換到了神智已經完全模糊的時候，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用殘余在軀中的最後一力氣，不斷的朝前爬。
最後，他實在是沒有一點力氣了，而且視線迷蒙，從一條很險峻的小路上翻滾了下去。
小路旁邊就是一道很陡峭的坡，王換順著斜坡滾下去，跟著又是一道坡，兩道坡之後，他落了一個傾斜的地里。這個地很小，天然形的，等滾這里之後，王換再也沒有支撐下去的力氣。
他就這樣昏睡在中，不知道過了多久，霧蒙山區見鬼般的下了一場冬雨。冬雨淅淅瀝瀝，下了很長時間，天氣冷的嚇人。
王換還沒有死，但是徹底毒發了。他只覺得渾上下說不出的燥熱，好像上的每一滴都被加熱沸騰了，從頭到腳，軀仿佛置在一片升騰的火焰中。
他在昏睡中沒有任何的意識，除了燥熱，就再沒有別的覺。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王換恢復了一點神智。他不知道自己昏沉了多久，醒來時，覺得口，的要死。
他拼命從里朝外爬，想要找一點水喝。冬雨已經停了三天，積存的雨水全都滲了土壤中，王換爬出外，本找不到水源。
這種覺，就像在一片熾熱的沙漠中，沒有一滴水，可能再過一會兒，自己就會因為水而死去。強烈的求生本能驅使著王換，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卻依然朝前爬著。
就這樣索索的爬出去一段路，王換的手，到了一點冰涼冰涼的水。他對水的，已經從超乎了一切，湊到水邊，喝了兩口。
這兩口水，就像是救命稻草，讓王換熾熱的軀開始降溫。他覺得舒服了一點，但是子很沉，沉的不想彈。就這樣，王換又昏睡了過去。
這一次，他睡的時間仍然很長，等到意識又一次恢復的時候，那種渾火熱的覺已經消失了，他下意識的抬了抬手，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沒有那種麻木的覺。
這個發現讓王換非常驚訝，麻木消失的時候，大概就證明，自己上的毒無存，至是減輕了。他試探著抬起頭，又使勁的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變的清晰了一些。
他看到自己就趴在口附近的一塊空地上，面前有一個不知道什麼野死去之後留下的顱骨。
顱骨里微微長著一層如同苔蘚般的綠，還積存著一點雨水。王換看到這些，肚子里就翻江倒海，一陣涌。自己迷迷糊糊之間，肯定是把這顆顱骨積存的雨水給喝掉了。
但是，他又有點懷疑，自己上的毒減輕，是不是跟這個有什麼關系。他不太懂中醫，不過以前聽人說過，什麼七八糟的東西，其實用對了，都是可以治病的。
王換弄不明白這些，他也不想弄明白，只要自己現在還能活下去，那就是最好的結局。
他的力還沒恢復，只是毒減輕了之後，覺好了點。他嘗試著站起，走了兩步，腳步有點虛浮，看起來，猴老爺指甲上的毒對他的損傷很大，這個樣子，起碼要休養一段時間。
王換走了幾步，腦袋又大了，他隨的包袱，如今不知道丟到了什麼地方。包袱里沒什麼要的東西，可是干糧全在里面。
王換覺得，自己剛剛進霧蒙山時的覺，如今全都得到了印證，這條路，確實很難走。
王換還是不想放棄，邁腳步，開始朝著前方走。現在的天氣太冷，如果是夏天秋天，那麼在這片山區里，沒有干糧也不會被死。
他嘗試著在土里挖草，尋找能吃的樹皮。食很匱乏，草也不能隨便吃，王換找到一種草，和筷子那麼，很多水，而且是甜的，只可惜這樣的草很。
他咬著牙熬了三天，按照之前的推算，還有兩天大概就能到六指的村子。可是現在的速度太慢，估計時間得翻倍。他有一點不妙的預，現在的狀態太差勁了，如果再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他真的會倒下。
很幸運的是，王換在一片山窩的土壤里，找到了很多甜甜的草，盡管沒有吃飽，卻讓他有了走下去的力。這里的草很多，他挖了很長時間，除了自己吃，還帶了大概一斤左右。
再朝前走的時候，王換覺得有點不舒服，是不舒服，頭微微的發暈，額頭也有點燙手。這是要發燒的前兆，王換想了想，老祖宗們總結的那些民諺，確實很有道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他上的服，始終沒有干過，一直都的，走著走著，腦袋越來越昏沉，全要靠煙來提神。要命的是，王換把煙盒里最後一支煙掉的時候，他想起來，多余的香煙都在包袱里面。
這條路，顯得更加難走了，人在生病的時候，或許可以靠著強健而抗一下，可是此刻的王換，卻扛不住了，他覺得自己每走一步，下一步就有可能一頭栽倒在地。
這個想法很快得到了證實，王換又朝前走了一段路，子前後一陣搖晃，昏沉的腦袋猛然一陣眩暈，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