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油飯的話一說完,王換就呆住了。他只想著六指可能被抓了,卻絕對沒有想到,六指會死。
“他怎麼死的?”
“摔死的......”豬油飯已經看出王換的臉變了,就放下自己的酒杯,老老實實把經過說了出來。
六指的確按照衛八給的地址,千辛萬苦找到了太行山深的廖,等他跟豬油飯這幾個人面之後,六指就發現了破綻。畢竟六指家族的人,特征都很明顯,瞞都瞞不住。
淳樸的六指這一次很罕見的機敏了一次,他裝著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出來,跟豬油飯他們親熱的不得了。就是在這樣的況下,豬油飯這幾個人的警惕松懈了一點,結果,兩天後的一個深夜,六指趁著上廁所的機會,獨自逃走了。
他一逃走,豬油飯他們就去追。六指對這里的地勢不悉,跑著跑著,跑到了一條絕路,眼瞅著追兵越來越近,急之下,在一山崖邊失足,直接摔了下去。
等豬油飯他們找到六指的時候,六指已經變了一灘泥。
王換手里的酒杯一下就碎了,兩只眼睛像要噴出火來。豬油飯被他的神嚇了一跳,趕就解釋。
“別說這麼多!”王換一抬手,把小桌上的酒菜全部掃翻在地,揪著豬油飯的領:“你不追他,他怎麼會摔死!”
“他要不來,我怎麼去追?”豬油飯沒有反抗,猥瑣的臉上一片無辜的神,睜大了眼睛著王換:“不是我他來的啊。”
這一句話就提醒了王換,豬油飯只是按照衛八的意思在做事,歸結底,這件事,仍舊是衛八的責任。
然而,王換又如何去找衛八算賬?他慢慢松開了豬油飯,只覺得六指的冤屈,可能是無法洗了。
這是一筆不能算,也算不清的帳。王換覺得很痛苦,說不出的痛苦。
“老兄......”豬油飯看到王換一言不發,就在對面小聲說道:“老兄,人死不能復生,總之,還是要做正事啊......”
王換的腦海里,浮現的都是六指的影,還有六指那張帶著憨厚笑容的臉龐。六指是死了,但他還有妻兒,如今都在霧蒙山。
六指家族的命運,就是如此悲慘。王換在這一瞬間突然做了決定,他要立刻趕到霧蒙山,給六指的妻兒安排一下,讓他們離開。
王換做了決定,當即站起,對豬油飯說道:“我要辦一點事,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你要到哪兒去?”
“你若愿意,每天可以到這個板屋來,我辦完事就會回來。”
王換記得,西頭城的家里還存著幾件貨,他急匆匆的回去,把貨取了,然後立刻找人拆兌了一筆錢。帶著這筆錢,王換踏上了第二次前往霧蒙山的路。
霧蒙山,在遙遠的地方,王換走在路上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見了六指妻兒的面之後,該怎麼跟人家代。
路途是沉悶的,不管走到何,好像都著天。就是在這種沉悶的氣氛里,王換重新來到了霧蒙山的外圍。
進山的路他曾經走過,也知道該規避一些什麼東西。他很順利的來到了葬龍峽,只要從這兒穿過去,後面的路就不會太遠了。
在經過葬龍峽的時候,王換的眼睛,似乎一直都在出現錯覺。他總是模模糊糊的看到遠有一道背影。那道背影始終走在他前頭,時不時的還會回頭張一眼。
這道背影回頭的時候,王換似乎能看見對方那張已經爛的斑斑駁駁的臉。
那是猴老爺。
但是,等王換真正用心去看的時候,那道背影卻又消失了。
懷著這樣忐忑不安的心,王換來到了六指妻兒居住的小村。村子很寧靜,沒有外界的繁華,但也沒有外界的喧鬧。王換還記得阿丑的家,從阿丑家門路過時,他看了一眼,阿丑不在,不過,院子里的架上,搭著洗過的服。
王換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終于,他來到了六指家的小院跟前。村子里沒有私塾先生,孩子們都不讀書,王換走來時,恰好看到六指的兒子舉著一個小風車,從院子里跑到院門口。
六指的兒子顯然還記得王換,看到王換,他下意識的就把頭出院子,朝外張。在他看來,王換既然回來了,那麼自己的父親肯定也跟著回來了。
但六指的兒子什麼也沒看到,他立刻轉過頭,用一種詢問的眼神著王換。
這一瞬間,王換仿佛被孩子的眼神給刺穿了,他有些無地自容。
“你娘呢?”
“在廚房......”六指的兒子趕回過頭,到廚房去把六指的妻子給喊了出來。
六指的妻子,跟孩子抱著一樣的念頭,本以為六指也回來了,但是,沒看到六指,卻看見了王換的臉。
六指的妻子明顯比孩子懂得多,看見王換後空空,再看見王換的表,六指妻子的軀,就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六指的兒子圍過來,想要聽他們說話。六指妻子和悅的跟孩子說,他去村子里老張家,用鹽換一塊臘來。孩子拿著鹽跑出去了,等他跑的無影無蹤時,六指的妻子吸了口氣,用手理了理額前幾縷散落的劉海。
“他怎麼了?”
“他......”王換覺得嚨里堵了什麼東西,他說不下去,把自己隨的包袱拿了出來,包袱沉甸甸的,除了百十個銀元,還有兩小黃魚:“這些錢,你收下,帶著孩子,從這兒離開,走的越遠越好,找個沒人的地方,安穩一些,過日子......”
“他怎麼了?”六指的妻子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已經知道丈夫兇多吉,卻還是想聽王換親口說出來。
“他出了點事,回不來了......”
“他是怎麼死的?”六指的妻子似乎要刨問底,把什麼都給問清楚。
“我不知道,他過去的時候,我不在場......”
六指的妻子點了點頭,雖然沒有哭出聲,但是,眼淚已經順著臉頰不斷的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