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景，王換全都看到了，老鼠胡說的消息，似乎是沒錯的。王換平生第一次看到這種生意，也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好賺的錢。
那個煙客拿到錢，喜上眉梢，忙不迭的道謝，然後匆匆忙忙奔著煙欄而去。老黑看著煙客的背影，嘆了口氣，還搖了搖頭。
“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這人，算是活明白了。”
攤子前暫時沒人了，王換想了想，走到跟前，老黑看見是王換，趕笑臉相迎。
“你們的生意，以前可從來都沒人做過。”
老白跟著從板屋里走出來，在老黑的胳膊上了幾下，老黑會意，立刻說道：“這世道就是這樣，有買家，才有賣家，有些人急著用錢，我們恰好有幾個小錢，拿出來，給人方便，也給自己方便。”
“這生意，究竟有什麼用？”
老白又了老黑幾下，老黑答道：“有用沒用，反正就是個生意，虧本了，我們也認。我們的攤子在您的地頭上，鬼市的規矩，我打聽過了，該多奉例，那是一個子兒都不會的。”
老黑這個話，說的其實已經夠清楚了，意思就是，該的錢，一定會，甚至多一些也無妨，只是圖個安穩，希王換不要找他們的麻煩。
王換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這件事是很奇怪，不過，天底下的怪事多了，王換不愿意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他跟老黑和老白談幾句，回到自己的攤子跟前。這時候，又有兩個人從這邊經過，到了老黑那里。王換認得，這兩個，是時常去賭檔賭錢的賭客。賭客跟煙客一樣，輸了，就會不惜一切的去翻本。
王換的生意本就冷清，攤子關了這麼久，似乎是被人完全忘了，一直到深夜，依舊門可羅雀。
王換坐回板屋里，他在猜測，豬油飯的兄弟究竟犯了多大的事。像這種上有案子的江湖人，一旦犯事，估計事就不會太小，搞得不好，得把命都代出去。
正在想著，豬油飯悄無聲息的來了，進門就自己在屋里找酒瓶子。王換因為小茶碗的死，大醉了一場，這段日子恐怕都不會再一滴酒。豬油飯找到兩個空酒瓶，只殘存了一點酒，倒出來喝了漱了漱口。
形勢有些不妙，衛八一直出不來，約好的人也一直沒到，現在只有王換和豬油飯兩個人，在鬼市每天苦苦的等。可是，他想不出別的辦法，除非是拋開一切，只帶著豬油飯走那條跟衛八已經走過的路。
只不過那樣的話，依舊沒有多大的勝算，衛八搞不定的事，豬油飯可能也搞不定。
“苦田人沒有找你的麻煩吧？”豬油飯把殺掉阿苦的事抹的干干凈凈，自己回味著那點殘酒的酒香，說道：“他們要是再找麻煩，就把他們的師爺也給殺了。”
“不用了。”王換覺得，阿苦一死，小啞和道人的仇，基本算是報了。
說著閑話，王換就聊起了不遠的那個攤子，聊起了老黑和老白。豬油飯默不作聲的聽，等王換說完，豬油飯了自己的腦門，說道：“算算時間，似乎也該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多了？”
“你說的那倆人，是散財子。”豬油飯說道：“十年前，在落馬湖那邊出現過。”
王換之前不是混江湖的，所以，他的江湖閱歷遠遠沒有豬油飯那麼多。豬油飯的歲數雖然不大，卻出在江湖世家，他知道的事，比王換想象的要多的多。
幾十年前，有兩個小孩，大概就是十來歲的樣子，一個黑臉龐，一個白臉龐，一個聾子，一個啞，倆人攜手在江南一帶活，拿著一面鏡子，收買人命，現銀易，從不賒欠，口碑很好。
當時，窮人太多了，有些窮的一無所有，也就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很多人都找他們賣命，換取一些錢來度日。
這種事，放到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是很稀奇的事兒，所以，這兩個孩子出現之後，引起了一片議論聲，也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
他們大概在那邊活了有半年時間，這半年時間，不知道散出去多錢，當時的很多人都認為他們腦子有病，所以，人們都這倆人散財子。
散財子消失了十年，等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二十歲的年輕人了。有了十年前的口碑，他們一出現，生意就出奇的好，兩個人依舊是當年的作風，叟無欺。所以，半年時間，又做了不生意。
散財子十年一出沒，到了十年前，他們把生意做到了落馬湖。落馬湖當時是衛家的地盤，而且，那時候的衛家的勢力已經很大。衛家的主事者是衛同，也就是衛八的父親，他是個老派的江湖人，散財子在別的地方做生意，他不管，但是，到了落馬湖的地頭上，衛同就不答應了。
他出面要把散財子給趕出落馬湖，雙方產生了一些，散財子畢竟人，鬥不過衛同，但他們沒有認輸，最後就搬出了自己背後的老板。
“他們倆的老板是誰？”
“是個奇人，你大概沒聽說過。”豬油飯說道：“其實，很有人聽說過這個人。”
散財子的背後老板姓金，做金九旬。這個名字，應該是個化名，因為在散財子出現之前，江湖上就沒人知道金九旬是誰。
“你知道，他為啥金九旬嗎？”豬油飯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沾著一點茶水，在桌上寫下了金九旬的名字。
“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怎麼可能知道他為什麼金九旬？”
“因為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九十歲。”豬油飯習慣的撓了撓油膩膩的頭發，說道：“從來不見老，也不見年輕。”
這句話一說出來，王換立刻上心了。他不相信，這世上除了當年那個神的道士路修篁之外，還有人能讓自己多年都不老去。
如果這個金九旬真的和豬油飯說的那樣，一直都是這個歲數，不見年輕也不見老，那就說明，散財子到買命的事，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