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換就在這種矛盾的心中煎熬著,他不想死,如果死了,自己心中的執念,還有之前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部都要煙消雲散。
但他又不想再繼續煎熬了,這樣的煎熬,讓他覺遲早有一天會迷失自己,忘記初衷。
王換臉龐上的麻木,隨著傷口,在慢慢的蔓延,他覺得,可能自己很快也要像大風一樣,麻木到整張臉和木頭一般,連說句話都難以出口。
“幫我辦件事。”王換一下就抓住了衛八的胳膊,說道:“一定得幫我辦到。”
衛八的心神也慌了,他很這樣慌過,但是,大風的遭遇,衛八心知肚明,中了這樣的毒,是沒有辦法化解的。
“先別急,大風死了,你不一定會死,先上去再說。”衛八帶著王換就走,他的心也很復雜,不管怎麼說,王換都是合作了這麼久的伙伴,他絕對不想看著王換死在這里。
王換的狀態,可能要比大風好一點,當時大風到了木梯子跟前,已經自己無法攀爬了,王換還能堅持到自己順著梯子爬上去。等他爬上去,回到地面的時候,杜家人一下又圍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杜青有些吃驚,看著王換的臉,就知道,這和大風是一樣的癥狀。但之前小風告訴過,那只抓傷了大風的貓,當時就被踩死了。
“和大風一樣。”衛八把王換扶著放在地上,又給他蓋了條毯子。
杜青有些惋惜,一直認為,王換是個不錯的人,盡管王換三番五次拒絕了杜青去買衛八的命,可越是這樣,越是讓杜青覺得,在這個年頭里,像王換這種人確實不多了。
然而,無論王換這個人怎麼樣,現在的事實就擺在面前,沒有人能救他。
杜青輕輕搖了搖頭,站起走了,剛剛目睹了杜家人的離去, 不想再看見有一個人,死的如此凄慘。
豬油飯彎著腰跑了過來,一下撲倒在王換跟前。王換當初拼了命去救豬油飯,這些事,豬油飯是不會忘記的。
“他……他怎麼樣?”豬油飯焦急的詢問衛八:“還……還有救嗎……”
“我們這里有解毒的藥,要不要?”杜家人看到衛八這邊也有人被貓抓傷了,好像心里得到了一點平衡,有人掏出了一個藥瓶,明知道藥瓶里的藥沒有用,卻還是調侃著說道:“不用錢,要的話,就送你。”
“滾。”豬油飯彎著腰,微微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駝子,你怎麼不服氣麼?”
這一瞬間,豬油飯的眼睛里,出了一兇。有生理缺陷的人,其實很忌諱別人直呼自己的缺陷,就比如王換認識的老瞎子,他可以自己說自己是瞎子,卻不愿聽到別人喊他老瞎子。
豬油飯還很年輕,駝背不是他自己的選擇,更關鍵的是,自己的駝背,還要拜杜家所賜。
“你不服氣,就過來比劃比劃。”那個杜家人把玩著手里的藥瓶,說道:“我就跟你一對一的鬥一鬥,你有本事,別衛八幫你的忙。”
這句話剛剛說完,豬油飯整個人立刻化作了一道閃的,猛撲了過去。豬油飯的功夫非常好,這種好功夫,一個來自苦練,一個也來自天賦。他就是那種天賦異稟的人,雖然腰駝了,功夫自然會打折扣,但豬油飯的兇猛,將功夫的不足,完全彌補了起來。
豬油飯一下撲到那個杜家人邊,如同猛虎下山,對方淬不及防,沒想到豬油飯已經彎腰駝背,速度竟然還是這麼快。
面對豬油飯的拳頭,這個杜家人沒能躲閃的開,一拳正中腮幫子。豬油飯的拳頭,和衛八的拳頭一樣,的和鐵一般,這個杜家人的大牙立刻松了,里全都是。
豬油飯卻仍不罷手,撲過去,拳頭如閃電,杜家人抵擋了幾下,當時就不支了,被豬油飯一拳打倒。豬油飯跳到對方上,左右開弓,掌的山響。
“行了!”
旁邊的杜家人急忙上來拉架,但是他們一,眼前立刻閃出了衛八的影。
“他剛才說了,要一對一跟我兄弟鬥一鬥,我不手,讓他們一對一的鬥,但是你們要手,我就要殺人。”衛八冷冷的注視著周圍的杜家人,他的拳頭已經攥了,隨時都能發致命一擊。
沒有人不畏懼衛八的拳頭,幾個杜家人面面相覷,卻被衛八攔著,沒有任何辦法。
豬油飯直接把地上的杜家人一張臉的和豬頭一樣,這才慢慢站起,他彎著腰,側著臉,看了看後面的杜家人,調頭就走。
當豬油飯轉過的時候,那雙兇四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一點淚。
駝子,這個稱呼,或許要從現在起,跟隨他一輩子。
豬油飯回到王換邊的時候,臉上的表,還有眼睛里的目,全都恢復了平靜,他咧著一笑,說道:“你瞧,我雖然傷了,卻一點都不打,還能跟人手,你就了點小傷,一定沒事的。”
王換笑了笑,可能是豬油飯的樂觀染了他。
然而,樂觀的笑容背後,有多無奈和淚水,沒有人會看得見。
衛八也走了回來,那幾個杜家人討了個沒趣,急忙把那個被豬油飯痛打了一頓的伙伴給抬回去。
“一定幫我一個忙。”王換抓著衛八的袖,說道:“我鄉下老家附近,有一座常青山,只有一條山路,順著山路一直走,到半山腰,有個小院,那院子的主人,常青老人,你去告訴他一聲,說我……說我再也回不去了……”
“還沒有死,何必說這樣的話。”衛八輕輕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先睡一覺,什麼都別想。”
“一定要轉告他,我再也回不去了……”王換很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但是,并不是他真的要睡覺,而是他已經管不住自己的雙眼,整張臉完全麻木了。
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腦海中,就浮現出了遙遠的常青山。常青老人還一直保管著秀秀的尸,王換知道,如果自己死了,那麼,一切就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