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畫道的另一扇窗
林家外圍,一個老頭仰蒼穹,他的眼睛亦如死灰。
整整七天七夜,鄧伯就這樣仰蒼穹。
當年赤水一戰,十萬兄弟戰死東境,他沒有這般絕。
侯府遭人陷害,他沒有這般絕。
但這七日,他卻絕了。
他寄以希的一個人,林府讓人熱再度沸騰的那個人,被抓了人間地無道深淵。
他不會再回來了。
沒有了他,又哪有人世間的一清流?
沒有了他,包括他在的四百殘衛,又哪有方向?
突然,後傳來一個聲音:鄧伯!
鄧伯霍然回頭,就看到了一泥水的林蘇,文士巾沒了,一泥水,就如同當日他初見林蘇的模樣。
鄧伯一聲大猛地沖了過去,一條獨臂將林蘇直接舉了起來,他戰鬥能力是不行,但長年搖船,單臂的力量還是很大的。
林蘇懵圈了,他怎麽不知道鄧伯也會笑得象個傻子?
陳四無聲無息地出現,憔悴蒼白的臉上,瞬間如花……
林佳良從屋裏沖了出來,猛地抱住林蘇,轉了個圈子,笑聲震整個林府……
林母從太師椅上猛地站起,腳下一,一頭栽倒,小雪眼疾手快一把拉起來,老太太大:“快,帶我去看……”說是讓丫頭們帶著,其實本等不及,幾步就沖到了臺前,一看到林蘇差點從臺階上直接跳下來,幸好小雪在後面拉住了。
整個林府如同燒開的水,滋滋冒著小泡泡,到都冒泡。
後院的林家酒廠,直接停工,所有工人同時跳得老高,歡呼聲響徹雲霄,幾乎是吶喊。
三公子出事,酒廠的人這幾天都是埋頭加班,一句話都不說,似乎要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做工上,現在,他們全都放開了。
小夭從丫頭群中跳了出來:“公子,你真被抓到無道淵去了啊?”
“對呀。”
所有人同時一驚,等著聽傳奇故事……
小夭說:“那裏……那裏……有沒有好吃的東西?”
所有人一腳踏空……
林佳良一指頭敲在小吃貨的腦門上,直接問:“三弟,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咳咳……林蘇目掃過四周:“我實話實說哈,大家別猜,我有點不了太花邊的……無道淵有一個七公主,龍兒,這姑娘好的,把我送回來了。”
衆人臉上表很奇怪……
三公子,其實你不說,大家夥兒也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你在妖族都混得風生水起的,引九公主差點連妖皇都拉回來了,到無道淵毫發不損地回來,基本上朝你本上想就對了,果然如此啊……
無道淵多牛啊,全天下的頂級高人而生畏,提起來全都搖頭嘆息,而咱家公子,偏偏弄得人家賠了公主又折兵……
整個林家全都興得跳。
“三弟,你出事後,抱山先生走了,他說他要走遍三山五岳,尋找修道高人,共闖無道淵,還有,那個暗夜的……其實你一掉井裏,就出現了,指天立誓,說無道淵要敢傷你一毫,縱然碎骨,也要踏平無道淵!”
林蘇心頭暖流升起。
果然,水潑牆上也是有痕跡的。
抱山,我沒白讓你喝那麽多酒。
暗夜,我沒白疼你啊……
“知府大人昨天過來了,讓我安心去科考,家裏他負責照顧。”
陳四道:“其實還有一個姑娘,一直都在西院守著,跟打個招呼吧……”
林蘇心頭一跳,章亦雨麽?他第一反應就是章亦雨,這小娘皮平日裏看著風輕雲淡的,但終究也算是跟他關系特殊,在林家出事的當口,前來照顧林家,比較合乎邏輯。
但他沒想到的是,西院門口微笑站著的人,并不是章亦雨,而是秋水畫屏。
“林公子吉人天相,平安歸來就好!”秋水畫屏微微一笑:“小子告辭了。”
“秋水姑娘留步!”林蘇道:“既然來了,不妨喝上一杯茶。”
喝上一杯茶?
秋水畫屏有點猶豫,跟他喝茶,論一論道,是一直都期的,但是……面前的這個人名聲……咳,名聲真的不大好,妖皇那麽恐怖的人,都差點因為他而敗名裂,自己跟他呆多了,不知道外界的人會怎麽說……
“我聽墨池兄說過,姑娘對于畫道異常執著,但與外人流卻很,本人雖然不通畫道,但也見過一些畫作,願與姑娘探討探討。”
秋水畫屏心頭微微一跳。
他見過不畫作?
哪些名家的?
有沒有鄧先楚大儒的?
他踏出文道中的第一步,是在海寧樓,海寧樓,跟鄧先楚關系切,樓名都是鄧先楚親筆題寫的,他的第一首七彩詩,還是鄧先楚第一個好的,當時就在現場。
他是有與鄧先楚結可能的。
秋水畫屏,對畫是真,說一生所都不過分,但沒有名師,沒有畫友,沒有機會步殿堂,求見鄧先楚七次,無一次得蒙垂見,是子,不夠資格與天下名士以畫論道,所以,需要任何一個機會,哪怕只是一個間接的機會……
“杏兒,準備一壺好茶!”
“好的,公子!”柳杏兒一直在陳四的邊,一直都沒顯示出存在,此刻,終于正式出場了。
一壺茶放在大槐樹下……
一陣風吹落幾片樹葉……
秋水畫屏靜坐桌前,本就已經是畫。
“林公子,你言也曾見過不畫作,不知見的是哪位名家的畫?”
林蘇輕輕搖頭:“名家的畫,不曾見過。”
“世高人的畫麽?又是何種模樣?”
“……”林蘇笑了:“秋水姑娘,實話實說吧,我于畫道一竅不通,好畫擺在我面前我都分不清。”
秋水畫屏眼睛微微出思索。
“秋水姑娘,墨池兄曾跟我說過,你十歲之前,蓮舟穿行于家鄉水域之間,二十歲前,遍訪名山名賢,二十歲後,畫地為牢將自己囚于乾坤書院,彙百家之形,合自己之道,畫道已畫心之境,大致相當于文心境,是嗎?”
“是!”
“抱山先生原來跟你是伯仲之間,但他後來踏文心極境……畫心也有極境麽?”
“……不知!”
秋水畫屏輕輕搖頭,這就是沒有名師教導的問題所在了,幾乎真是一個人在索,不知道畫心後面還有些什麽境界,如何去突破這些境界,能做的,唯有參考鄧先楚,因為鄧先楚是畫道宗師。但問題就是,鄧先楚不僅僅是畫道宗師,他還是文道大儒,他的畫,并不純粹,他只是以畫道,并非專攻畫技,他其實骨子裏,本就瞧不起專攻畫道的人,在他的字典裏,畫道只是枝,文道才是幹;畫道只是末,文道才是本。
“不管畫心有無極境,畫路,都是你繞不過去的坎,是嗎?”
“另開新路,當然是我繞不過去的,但世上畫派衆多,早已窮極想象,另開新路談何容易?也許你的意思我明白,畫地為牢終究不能讓我再上層樓,我還是得再出江湖,再訪天下,或許某一天,突然類旁通……”
“正是!”
“你建議我去哪裏?象抱山先生那樣,在你這裏呆上三年麽?”秋水畫屏眼波輕輕一轉,妙態無窮……
這一刻,的想法有點小分叉了。
面前的人,不是那麽簡單的。
當時一壇好酒,一首傳奇詩篇將抱山送文心極境,但也是他,一句話將抱山留在他邊三年。
事實證明,他的話不是那麽好聽的,他的茶也好,酒也好,不是那麽好喝的。
他明明不懂畫,偏偏將自己留下來,跟論畫,七忽悠八忽悠,狐貍尾有點小了……
林蘇道:“姑娘如果願意留下,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秋水畫屏心裏給他一個大大的鄙視,就知道……
但林蘇話鋒一轉:“但我也知道,林家可沒什麽東西能夠留下你的腳步,只願江湖之上,你一路順風!”
秋水畫屏點點頭,明白!以退為進!——這是他慣用的伎倆。
只要你一接口你就輸了,所以直接點頭,不接口,看你這個壞蛋怎麽把戲朝下面演……
林蘇道:“江湖上的事,其實也有趣的,我對武林的故事搜集得不,曾經有個人劍魔獨孤求敗……這個名字很狂妄很欠揍是吧?他就是求敗,平生大戰上千場,從未一敗。知道他的修行歷程嗎?也有意思的,三十歲之前,持天下名劍,鋒芒畢,殺敵無數;三十歲之後,持玄鐵重劍,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之後,棄劍,草木皆可為劍。有人說,他重劍天下,是他的武道之巔,他自己卻說,棄劍,才是他武道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