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江東舊案
這案是非常特殊的,因為這件大案,除了太子伏誅之外,其餘參與之人,均被赦免。也正因為這件大案,當朝天子得了個仁義之名,也讓他後期的政局平穩過渡。
而這案子,跟曲家有什麽關系?
曲文東是太子的老師,自然也是太子的追隨者,太子謀敗之後,他獲得特赦,前往江東力勸淮南王退兵的大儒,他也是其中極有分量的一個。
林蘇道:“當時迫于力,赦免各位大臣,站穩腳跟之後再秋後算賬麽?”
“天子為彰顯賢良仁厚,絕對不會承認秋後算賬,但有些事還是有些詭異……”
哪些事?
淮南王府前年突發瘟疫,王府自上至下,一千餘人,盡數死于非命。
從那天開始,當年站在太子或者淮南王這一邊的大臣,陸續出事,西北黨家卷敵國細案,滿門被殺,西南姜家,卷征地案,滿門盡滅,還有四五位大臣,都是這種況,在短短三年時間,相繼出事,列出的罪名全都跟江東舊案沒有毫關系,但落腳點,卻都是滿門盡滅……
哪有這麽巧的?
幾十幾百年的世家大族,幾百年都沒出事,突然集中在三年時間出事,而且一出事就是大事,滿門盡滅。
曲家當日追隨太子,莫非已經預到針對自己的清算將至?所以才將林家拉上同一條船?多增加點抵抗力量?
如果是這個解釋,至林蘇是信服的。
曲家得罪的是皇家,全天下都拉不到同盟軍,也只有林家這個對一無所知、同時又被朝中高針對的家族,才有可能跟他捆綁。至于林家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同盟者,曲家也顧不了那麽多……
林蘇後背發涼:“陳姐,我爹當年有沒有站隊?”
陳姐搖頭:“侯爺當年差一點就站隊淮南王了,後來還是朝中一個神人傳訊,他才沒有出兵,保持中立,但那個人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
京城水深啊,朝堂水更深!
林蘇眼睛瞇起:“前任陛下有三個兒子,太子、淮南王,還有陳王,前面兩個都死了,只剩下一個陳王,陳王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姐笑了:“陳王是個什麽樣的人,公子不是早就了解了嗎?當日那首《將進酒》中有一句‘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不正是陳王真實的寫照嗎?”
林蘇愣住。
當日寫下將進酒時,他真喝多了,隨口弄了個陳王,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一個陳王,而且這陳王恰好跟他所描述的一般無二。
陳王是一個聲犬馬之人,無大志,喜酒、喜、喜友、更喜聽戲,他家天天都有戲班子,甚至還不讓那些戲子掉服給他演,乃是紈绔子弟的代表人,被京城各路大儒痛批有傷風化。
實話實說,林蘇給陳王寫下這樣的詩篇,陳王本人當然是開心的,但對于林蘇而言,卻是個負分項,陳王無大志、有傷風化、無視禮法,被各路大儒當反而教材的,你將自己朝上湊,可有多掉價?
陳姐開了玩笑之後,轉正題,公子,按咱們目前所掌握的況,極有可能曲家已經陷危局,曲林聯姻,看似曲家給了林家一個靠山,事實上,可能恰恰相反,咱們是不是被曲老頭給算計了?
林蘇微微一笑,即便是算計,也不是什麽壞事。
林家跟朝中高的矛盾不可調和,皇帝老兒說什麽也不可能喜歡林家,遲早總有一天也會對林家發難,既然如此,那拉一個同盟軍,終歸是件好事,管它是不是別有用心!
“你若科舉高中,必定就一頭紮進這深不見底的場,我突然有點不希你科考中舉了……”陳姐嚇著了,這場太可怕了,一堆高跟他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還有皇家,對他也是除之而後快,這樣的場,對于林家而言,簡真是修羅道場。
林蘇輕輕抱住:“放心,我沒打算踏場,科考于我,只是階梯,拿下進士,摘取文心,天高地闊,就擁有了無限可能!”
外面傳來綠的聲,說二哥過來了。
二哥和曲秀都過來了,帶著四個丫頭,曲秀告訴林蘇,這四個丫頭是從前跟著的,忠誠可靠,做事兒也麻利,就讓們服侍幾位妹妹吧,有什麽需要就跟們說。
幾個的去了各個房間,林佳良陪三弟坐在涼亭,說了件事:三弟,當日你我約定,如果進京,需要去拜訪章浩然,要不,明天去一趟西胡同?
章浩然,的確需要拜訪,當初,林家那麽落魄之時,唯有章浩然前來林家拜訪,會試之時,章浩然提前傳訊,告訴他們要考詞,這個消息客觀上說,非常重要!如果沒有他提前發來信息,在秦放翁封鎖之下,林家兄弟倆本不知道科考要考詞,到時候一進考場,就會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當然,林蘇自己是沒問題的。
但林佳良,一定是有問題的。
沒有那幾日的“臨時抱佛腳”,林佳良一定會栽在詞上。
所以,說章浩然挽救了林佳良的科考之路,毫都不過分。
既然進京,自然得去拜訪。
林蘇微微一笑:“二哥,咱們明天去拜訪他沒問題,但他可不住西胡同,他住的是京郊綠柳山莊。”
林佳良吃了一驚:“他真是綠柳山莊的那個章家?你怎麽知道的?”
“我派了些人提前進京,對京城的況有所了解,章浩然,就是當今文淵閣大學士章居正的孫子,正是綠柳山莊的那個章家。”
林佳良沉思片刻,也就略過。
跟著他與林蘇談了些其他的事,比如說,住進曲家的事,是曲家家主親自安排的,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從他的語氣和神態來看,林佳良顯然已經知道曲家某些人,對林家兄弟是不太冒的,只是這裏是媳婦的娘家,總也不能跟那些人起爭執,好在這逸仙院是曲家家主親自批準的,也沒人敢過來撒野。
林蘇正好樂得清閑自在。
次日,林蘇、林佳良騎上兩匹馬,出了曲府,前往京城郊外。
沒有人跟隨,但所有人都知道,不用為他們擔心,因為明面上沒有守護,其實還是有人暗中守護的,守護之人,就是暗夜。
有暗夜在,林蘇闖江湖都是逍遙自在,又哪在乎有什麽人不長眼?
風和日麗,天氣晴好,踏風而行,四野花開。
京城能為大蒼之國都,自然不是個等閑去,地勢空曠,樓閣無窮,每一分每一寸都有著古都的歷史沉澱,他們從城門而出,就踏上了出城的道,道兩側,有民居,倒是達貴人的私人宅院無數。
這個時代人的審還是頗有高度的,庭院座座不同,設計巧奪天工,紅牆綠瓦之,偶有子輕盈來去,一切都是那麽的好。
但出城十裏,卻是另一番景象,古老的河道旁,搭起了很多茅草屋,一些不蔽的流民進出,也有些人來到了大道邊,手乞討,他們的乞討也比別的地方更文明些,別的地方是乞丐跟著有錢人走,在後面糾纏不休,而他們,是趴在地上,雙手向上,靜靜地等待……
林佳良發了惻之心,翻下馬,拿出一包碎銀,一路上幾十個乞丐一人給了一點,那些流民全都驚呆了,他們乞討,何時有過這麽大的手筆?不都是一個銅板嗎?但面前的貴人,卻是每人給了一錢銀子到兩錢銀子不等,相當于上百個銅板。
這是遇到了大貴人啊。
乞丐們同時跪拜。
林蘇翻下馬:“你們都是哪裏來的?”
下方的乞丐爭相開口,好教兩位公子得知,我們來自北方洗馬鎮,那邊還有些人來自冥山鎮……
北方四鎮的?
當初張文遠主持城之盟,大筆一揮,割讓了四鎮,四鎮千萬子民如果不想被大隅奴役的話,只能南遷,從四鎮到京城,長途跋涉兩千裏,不知道有多人死在途中,即使順利到達京城,也只能在京城乞討。
流民不準城,所以,大多都在京城四周,這四周的流民多達百萬之衆。
“三弟,為兄怕是惹下了禍事,那邊又來了一大群,咱們趕走吧。”林佳良有些張。
他給流民布施,也只是善意發作,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流民如此之多,決不可能全部解決問題,你一旦開始了布施,就會有更多的人前來。
“好!”林家兄弟翻上馬,準備開路。
就在此時,前面的道之上,突然來了一隊人馬,最前面一人,手持一面黑大旗,旗上繡著一頭金狼,大旗烈烈,他們下的坐騎也顯了出來,不是馬匹,而是銀的巨狼,型足有牛那麽大,張牙舞爪地疾馳在道上。
“大隅迎親使團,快快讓路!”流民隊伍中有人高聲。
流民紛紛讓路,但還是有些人讓得遲了些,巨狼利爪一揮,幾十個流民飛出數丈之外。
隊伍中間一個婦人懷裏抱著一個孩子,手上還牽著一個,避讓之時松了手,手上的孩子一頭撲倒在道正中間。
巨狼隊伍已經如水一般席卷而來,眼看就要將這孩子淹沒。
婦人大驚失,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呼:不!
呼地一聲,林蘇原地消失,下一刻,他穿過來不及撤離的流民隊伍,出現在孩子面前,一個翻滾,抱著孩子避開巨狼的利爪,陡然後退三丈,一聲大喝:“停!”
巨狼隊伍陡然從極變為極靜,最前面的巨狼在撞上林蘇的瞬間停下,卷起的狂風將林蘇頭上的文士巾高高吹起,巨狼口中的腥臭氣也沖到了林蘇臉上。
林蘇的臉沉如水。
他知道這面大旗意味著什麽,這是大隅軍旗!
林家兩百年將門,其中就包括與大隅對決的一段慘烈歷程,那段歷程中,不知多林家家臣死在這面軍旗之下。
現在在京城門口,居然出現了大隅軍旗!
使團之中,有一頭金狼,金狼背上,是一個帶著遮傘的行駕,行駕簾子一掀,出兩張面孔,一個大蒼員模樣的人厲聲開口:“何人膽敢沖撞貴賓使團?”
林蘇大怒:“貴賓?你見過闖主人家中肆意妄為的貴賓?”
“大膽,此乃外賓使團,立刻讓路,否則,本治你一個破壞兩國幫之大罪!”
林蘇:“賠禮道歉,然後給流民賠償醫藥費……”
員臉上黑氣橫流:“好大的狗膽,本不追究流民擋路之罪……”
林蘇冷冷打斷他的話:“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到底賠不賠?”
“哈哈哈哈,好一個無知小兒……”
林蘇再次打斷:“不賠是吧?很好!”
手一起,飛刀出!
哧地一聲,高高舉著軍旗的那個頭目眼睛猛地睜大,充滿不敢置信,一頭從巨狼背上栽下,黑大旗也倒下。
全場雀無聲,包括林佳良在,所有人絕對都想不到,林蘇會直接出手殺人!
迎親使團,乃是外賓,稍有沖撞就是破壞兩國邦,這個罪名大得沒邊,而林蘇怎麽幹的,豈止是沖撞?直接殺了外賓!
林佳良一顆心瞬間沉底,雖然他也憤怒,但他絕對無法接三弟這麽沖,完了!這下絕對是完了!朝中無數高正在尋找你的,以壞你的科舉,你安安靜靜不惹事都未必躲得過,現在你殺了外賓……三弟的科舉之路,到此為止了。
百餘頭巨狼同時低頭躬背,全場如生鐵凝固一般,是要命的窒息……
三裏之外,棲山莊,最高樓上,公主殿下臉也瞬間改變:“幽影,怎麽回事?”
幽影從後現:“有個讀書人,出手殺了迎賓使團的人……”
“這是何人?”
不知!
行駕之中,那個員長吸一口氣:“……狗膽包天,給本拿下!”
“是!”七個黑侍衛不知從何突然冒了出來,一齊轉,面對林蘇。
林蘇的手猛然擡起:“這位大人,可知大蒼鐵則十三條,但凡在國境之,豎起異國軍旗者,人人得而誅之!著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