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黑賓利停在季夏家樓下,引擎熄滅,車瞬間被一種靜謐而黏稠的氛圍包裹。車窗外的路燈進來,在江硯欽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影。
他解了安全帶,手卻仍搭在方向盤上,沒有要放走的意思。
“我得上去了,江叔叔。”季夏小聲說,手指已經到了門把手。
“再待十分鐘。”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低沉。明天他要回深城,而的假期還有十幾天,分別像一弦,拉扯著他的神經。
季夏看著他映在昏暗中的側影,心里一,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你等著!”說完飛快地推開車門,影融進樓道的黑暗中。
江硯欽的目一直追隨著,直到那抹影消失。
他靠在椅背上,了眉心,半個月的思念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在今晚之後,變本加厲地啃噬著他。
沒一會兒,副駕的門再次被拉開,帶著一寒氣的季夏鉆了進來,臉頰因為小跑而泛著紅暈。手里拿著一個包裝致的方形紙盒,遞到他面前。
“給你的。”微微揚起下,努力做出理直氣壯的模樣,“人節那天買的,你不準嫌棄。”
江硯欽微怔,接過盒子。指尖到包裝紙冰涼的表面,心口卻被什麼東西猛地燙了一下。
修長手指勾開帶,里面是一件折疊整齊的深灰睡袍,指尖挲過面料,卻沒有說話。
季夏看著他深邃難辨的表,那點強裝出來的底氣瞬間了,小心翼翼地問:“不喜歡嗎?”
他抬眸,目沉沉地鎖住,眼底翻涌著看不太分明,卻本能到心跳加速的緒。
“喜歡。”他啞聲說,這兩個字像帶著滾燙的溫度。
下一秒,他手,輕易地將從副駕駛座撈了過來。季夏輕呼一聲,已然跌他寬闊溫暖的懷抱,坐在他上,被他結結實實地圈住。
清冽的男氣息混著那件新睡袍的質,將包裹。
他的手臂箍在腰間,力道極大。下抵著的發頂,貪婪地呼吸著上清甜的氣息。
不知怎的,怎麼抱都抱不夠。
而且僅僅是擁抱,已然無法填補那驟然裂開的空虛。
自從突破了那層關系,那些的心思就像藤蔓找到了依附,不控制地瘋狂滋長,讓他對的一切接都上了癮。
他的若有似無地過的耳垂,頸側,呼吸明顯變得灼熱而沉重。
要命,又想親了。
季夏到他的變化,抬起手,撐在他膛上,隔開一點微不足道的距離。
“江叔叔……”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卻又異常清醒,“我該上去了。”
頓了頓,搬出最有力的理由,也是現實:“我剛才跟爸媽說,是下來給顧羽送東西。要是太久不回去,我爸會擔心,他一定會下來看的。”
想到那個場景:季大廚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在車里被一個年長許多的男人這樣親地抱在懷里……而且那個人還是他信任的戰友。
是想想都覺得恐怖。
“江叔叔,”季夏又輕輕喚了他一聲,撐在兩人之間的手用了些力氣。
是真的怕,怕被爸爸抓包。
他深吸一口氣,箍在腰上的手臂終于一點點,極其不愿地松開。
“上去吧。”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穩,只是比平時更沙啞幾分。
季夏從他上下來,整理了一下微的頭發和。推開車門,下車前又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漉漉的,然後轉快步跑進了單元門。
江硯欽靠在駕駛座上,看著那抹影徹底消失,才重重地向後一仰。
懷里似乎還殘留著的溫度和香,他抬手蓋住眼睛,無聲地嘆了口氣。
門剛打開,客廳里溫暖的燈和電視聲便涌了過來。
媽媽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你這孩子,大晚上的,送個服怎麼去了這麼久?”
季夏彎腰換拖鞋:“嗯,小羽非拉著我聊會兒天,說假期都沒怎麼見。”
一直看報紙的爸爸抬起頭,關心:“外面那麼冷,沒凍著吧?”
“沒有,爸,我穿得厚的。”季夏心里暖洋洋的,同時又因這份關而對剛才車里的纏綿生出些許心虛,
“那個我有點累了,先回房洗澡了啊。”
幾乎是逃也似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某種無形的牽引力讓不由自主地走到窗邊,手指撥開窗簾的一角,向下去。
那輛線條流暢的黑賓利,依舊靜靜地停在原地,像一個黑夜里的獵豹,在清冷的路燈下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存在。
他還沒走。
想了一下,還是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敲打:【江叔叔,你怎麼還沒走?】
消息發送功的瞬間,掌心的手機就突然震起來,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正是【江叔叔】。
心尖一,連忙接起,聲音還帶著點做賊心虛的輕:“……喂?”
聽筒里傳來他低沉的嗓音,比平時更添了幾分沙礫,過電流清晰地敲在的耳上:“到窗邊來。”
季夏轉,再次走到窗邊,悄悄撥開窗簾。樓下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正斜倚在車門上,形修長,長筆直。
他一只手在大口袋里,另一只手握著手機放在耳邊。他微微仰著頭,準地向的窗口。
隔著遙遠的距離和冰冷的玻璃,兩人的目仿佛在冬夜的空氣中撞在了一起。
“看到我了?”他問。
“嗯……”季夏看著樓下那個頎長拔的影,心里說不出來的。“你快點回車里,外面冷。”
北城冬日的夜晚,氣溫冷到極致。
“再看一眼就走。”他語氣平靜,卻藏著洶涌的暗流。
兩人就這麼一個樓上,一個樓下,舉著手機,沉默地對著。無聲的電流里,只有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過了片刻,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明顯的哄:“乖,說句好聽的。”
季夏臉頰發燙,“說什麼?”
“說,‘江叔叔,我會想你’。”他耐心地教,嗓音里含著一不易察覺的笑意。
季夏咬著下,心跳快得要從嚨里蹦出來。這種直白的話,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不說?”樓下的男人似乎低笑了一聲,帶著點危險的意味,“那我現在就上去拜訪一下季哥,然後…聽你當面說?”
“你別!”季夏嚇得差點跳起來,這人怎麼這麼壞!“我……我會想你的。”小聲飛快地說完。
“想誰?”他卻不肯輕易放過,步步。
“……想你。”
“‘你’是誰?”他今晚格外有耐心,非要出那句他想聽的話。
季夏覺自己快要燒起來了,看著樓下那個執著的影,心一橫,眼一閉,對著手機用氣音飛快地嘟囔:“想江硯欽……行了吧!”
話音剛落,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他一聲低沉而愉悅的輕笑,像是得逞了的獵人,心滿意足。
“行了。”他的聲音和下來,帶著無盡的繾綣,“回去吧,窗邊冷。”
“那你呢?”不自覺問。
“我看著你回去就走。”
季夏乖乖地“嗯”了一聲,離開窗邊,卻沒先掛斷電話。
“夏夏……”他最後的名字,等著他下面的話,卻聽到電話忙音。
掛了?季夏握著手機,抿起,這人怎麼話說一半。
向樓下,看到那個高大影。他并沒有上車,而是沉默地倚著車門,從大口袋里出煙盒,拿出一支點燃。
猩紅的火點在凜冽的夜里忽明忽暗。
他仰頭著的窗口,白的煙霧模糊了他深邃的廓,那影在路燈下顯得格外孤寂,又帶著一種說不清的落寞?
煙癮真大……
季夏的腦海里第一時間冒出的竟然是這個念頭。
煙對不好。第二個念頭。
不自覺皺起了小鼻子,仿佛這樣就能隔空驅散那些有害的煙霧。完全沒能解讀出,男人那沉默的凝視下,抑著的是怎樣一場近乎毀滅與重鑄的占有。
只是覺得,他煙的樣子雖然很好看,但還是不更好。
樓下的江硯欽深深吸了一口煙,最後看了一眼那映著溫暖燈的窗口。然後,他利落地將煙摁滅,轉上車。
這一次,黑的賓利沒有再停留,平穩地駛出小區,消失在夜盡頭。
季夏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了自己還有些發燙的臉頰,小聲認真地自言自語:
“下次是不是該提醒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