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榕苑客廳里，景象有些違和。
價值不菲的意大利沙發上，季向東舒服地靠著。面前的中式茶幾上，擺著的不是紅酒牛排，而是江硯欽讓李揚準備的烤串、花生豆。
江硯欽本人，則舍了他那一酒柜的頂級紅酒和威士忌，開了一瓶茅臺，正陪著季向東用小杯喝著。
季夏盤坐在的地毯上，懷里抱著一個抱枕。
而那只威猛的黑背犬“梟”，就安靜地伏在側，巨大的腦袋溫順地擱在前爪上，耳朵卻機警地微微轉，像是在和一起聆聽。
兩個男人聊著部隊里的崢嶸歲月，氣氛熱烈。
“西南那雨林，螞蟥能鉆，一咬一口。”
季向東喝了口酒。
他話音未落，季夏下意識地了腳。
側的梟仿佛知到的細微作，嚨里發出極輕的“嗚”聲，腦袋微微抬起，蹭了蹭的手臂，像是在安。
雖去了很多涉及機不能說的部分，仍讓季夏清楚到，那已褪去的腥氣帶來的震撼。
著梟頸間濃堅韌的發，看著一旁的兩個男人。
一個是悉的父親；一個是悉的“叔叔”，忽然就想起那句話。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季同學心中突然就升出點肅然起敬。
那覺，就像小時候穿著校服、坐在學校大禮堂的椅子上，聽著英雄爺爺講述驚心魄的故事。
臺上的人語氣平靜，臺下小小的，卻攥了拳頭，心澎湃。
只不過今天，英雄從禮堂的講臺上走了下來，就坐在對面沙發上，故事就著烤串和茅臺，變了手可及的人生。
小季同學正出神，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視線。
江硯欽推過來一個漂亮的郁金香杯，里面是晶瑩的琥珀，飄著清新的果香，底下還沉著幾顆鮮紅的樹莓。
季夏訝異抬頭。
江硯欽正垂眸看，眼底在暖下顯得比平時和許多。“嘗嘗，自己調的，沒什麼度數。”
季向東也笑呵呵地鼓勵：“嘗嘗吧，你江叔叔的手藝，在外面可喝不著。”
季夏好奇地端起來，小口喝著。
口是清甜的桃和淡淡的茶香，幾乎嘗不出酒味，只有一暖意順著嚨下，很舒服。
不知不覺就喝完了一整杯。
過了一會兒，那暖意漸漸漫上臉頰，變得輕飄飄的。
站起，“爸爸，江叔叔，我有點困，先上去洗澡睡覺啦，你們慢慢聊。”
江硯欽將微醺的季向東送回客房時，已經凌晨。
回到主臥，偌大的空間安靜得過分。他解開領口，靠在床頭，毫無睡意。
過去兩晚，那個溫熱的小總是乖乖蜷在他懷里，帶著清甜的香氣。
此刻，懷里空了，心里也好像空了一塊。
他甚至起了念頭，想去房間，把抱回來。
但只是一閃，便被他按下了。
季哥在。
他不能。
江硯欽有些懊惱地了眉心，不知道小家伙睡的怎麼樣？
季夏睡得迷迷糊糊，夢見了北城的家。
坐在悉的餐桌旁，爸爸系著圍，正端著熱氣騰騰的拿手菜從廚房走出來，滿臉慈。
開心地拿起筷子，一轉頭，卻看見江硯欽不知何時坐在了邊。
他姿態從容，見爸爸過來，竟非常自然地站起，迎上去接過盤子，然後對著爸爸，清晰又沉穩地喚了一聲：
“爸。”
“啊！”
季夏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心臟狂跳，額角都出了汗。
黑暗中，捂住臉。
好違和的夢！覺像是把爸爸和江叔叔一起拖下神壇，還往他們上潑了一狗！
簡直大逆不道。
可現實中，卻做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第二日一早，季夏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毫無神，低頭喝牛。
餐桌上，季向東正神煥發地和江硯欽聊著今天的安排。
就在這時，季夏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瞥了一眼。
【江叔叔】：沒睡好？
做賊心虛地飛快打字：【沒有呀，睡得好的。】
【江叔叔】：黑眼圈快掉到牛里了。
季夏下意識了眼睛。他怎麼看得這麼清楚？！
【季夏】：可能是…昨晚做噩夢了。
【江叔叔】：夢到什麼了？
季夏手指一頓，這讓怎麼回答？！難道說夢到你我爸爸‘爸’”嗎？！
正糾結，又一條消息進來。
【江叔叔】：夢到我了？
小姑娘臉紅。這人是有視眼嗎！
強作鎮定地抬頭，發現江硯欽正神如常地給爸爸添豆漿，仿佛剛才發消息的不是他本人。
【季夏】：才沒有！
【江叔叔】：嗯。是我夢到你了。
季夏：……看著這行字，覺手機都燙手起來。
小姑娘抬頭，卻見江硯欽極其自然地用公筷給夾了一個蝦餃，聲音溫和：
“多吃點，季哥說你吃這個。”
作得，完全是個關心晚輩的好叔叔。
季向東看著，滿臉欣：“對，夏夏多吃點。”
季夏低頭小口咬著蝦餃，覺這早餐吃得像在走鋼。
【季夏】：江叔叔，您專心陪我爸吃飯！
【江叔叔】：在陪。手沒閑著。
他剛回完，果然又給季向東盛了一碗粥：“季哥，嘗嘗這個粥，火候還不錯。”
季向東樂呵呵地接過，正要說話，目在兩人之間掃了掃，疑：
“你們倆這一大早的，怎麼手機響個不停。”
季夏眼皮跳了下，正想著如何解釋。
江硯欽已面不改，放下手機，語氣帶著無奈：“公司的事，有個急項目要理。抱歉，季哥。”
“理解理解，你管著那麼大攤子，肯定忙！”
季向東立刻信了，畢竟昨天江硯欽陪了他一整天，很多電話進來，他最後手機都關了。
想及此，他有些過意不去，又有些。
最後轉頭“批評”自己兒。
“夏夏，倒是你，吃飯就好好吃飯，玩什麼手機，都瘦了！”
季夏：“……”
看著對面那個道貌岸然、演技湛的男人，默默把手機塞進口袋，在心里給江硯欽上了“影帝”的標簽。
而“影帝”本人看著小姑娘氣鼓鼓的側臉，心頗好地勾了勾角。
趁著季向東低頭喝粥的間隙，季夏飛快地瞪了江硯欽一眼，用口型無聲地警告：
“你收斂點！會被我爸看出來的！”
江硯欽眉梢微挑，拿起手機。
【江叔叔】：怎麼，江叔叔就這麼見不得人？
季夏看著屏幕，頭皮發麻。
【季夏】：不是！是說好的！您答應過我的，在我爸面前要保持距離！不能穿幫！
江硯欽抬眸，看著焦急又認真的小臉，從善如流地點頭，回了一個字。
【江叔叔】：好。
看著小姑娘終于滿意的表，江硯欽心浮現的卻是另一個念頭。
要不要故意給季哥賣個破綻？把他們這見不得的關系，徹底擺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