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珩組的局,地點選在能俯瞰深城夜景的頂層餐廳。
江硯欽出差,季夏本不想來,奈何顧予珩熱得近乎賴皮。車直接開到學校,電話一個接一個,大有不去他就不走的架勢。
爺開的蘭博基尼,太拉風,季夏不想被圍觀,最終還是來了。
推開包廂門,里面已經坐了好幾位。除了顧予珩和江錦鵬,還有幾個顧家和江家的小輩,以及秦家、梁家的兩位。
里面的人看見,齊刷刷行了兩秒注目禮,異口同聲:
“季小姐好。”
這陣仗讓季夏一時有些無措。
顧予珩上前介紹,斟酌了一下用詞:“季夏,季小姐……三哥的人。”
他之前說三哥了朋友,本沒人信。此刻正主現,謠言坐實,包廂里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季夏想拿張餐巾紙,手還沒出去,立刻有三個人同時站起來幫拿。
剛開口想說話,全桌人齊刷刷放下筷子,一副認真聆聽的姿態。
小姑娘不得不在心里嘀咕。
江硯欽到底在家里搞了什麼強權政治?人都不在現場,這幫小輩居然能乖這樣?
坐在旁邊的江錦悅是個自來的活潑子,眨著一雙大眼睛,毫不掩飾地盯著季夏看:
“姐姐,你好漂亮啊!皮好好!你這樣的漂亮姐姐,我都心了!”
“江錦悅!”江錦鵬在桌下輕輕踢了妹妹一腳,低聲警告,“什麼輩分!”
江錦悅不服:“那什麼?難道跟你們一樣季小姐,多生分啊!”
江錦鵬低聲音:“再,信不信小叔停了你的卡,再讓爸把你扔進山里跟地質隊做暑期實踐?沒網沒信號,看你還怎麼跟閨逛街下午茶。”
江錦悅瞬間蔫了,撇撇不敢再吭聲,心里卻吐槽。
明明就是姐姐,也就沒比大兩歲,小叔他就是老牛吃草。
但面上卻還是乖乖改口:“季小姐。”
其實想八卦,季夏跟三叔是怎麼認識的?他那種人,難道也會追孩?
但顧予珩傳了江硯欽的話:不要打趣季夏份,照顧好。
所以縱然好奇的要命,江錦悅也不敢問,最後話題不知怎麼就扯到江硯欽上。
江錦睿:“說起來,三叔單那麼多年,我們都以為他是不是要跟AI過一輩子了。”
“可不是嘛!這些年,想往三哥邊湊的人倒是不,可惜他一個都瞧不上。”
顧予珩像是想到什麼,忽然低聲音,“季小姐,您可能都想象不到,就前兩年,還有個不知死活的王總,想給三哥下藥,把自己侄往他邊塞。”
下藥?季夏忽然想到之前東哥那次。
後來聽黃雨涵說過,這在他們那個圈子的某些局上不算新鮮事,還有個晦的說法“加料”或是“調尾酒”。
江錦悅:“三叔不會中招吧?”
江錦鵬:“你以為三叔是你。倒是那個王總家族生意一夜之間全黃了,沒多久就舉家出國,再也沒在圈子里出現過。”
顧予珩總結陳詞:“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人敢往三哥邊塞過人了。”
江錦悅:“還是三叔厲害!”
敢在江硯欽面前玩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把戲,生意做不下去也是活該。
只是這不過是江硯欽想讓他們看到的。
而真相,往往蟄伏在照不到的影里。
那天晚上,江硯欽甚至沒有多余的怒意。只吩咐李揚:
“那個姓王的,和他邊那個人,理一下。東南亞那邊,給他們個機會。”
李揚心領神會。
理不是簡單的驅逐。對于擅長用藥作為武的人,最好的歸宿,就是被更兇猛的藥反噬。
一條晦的消息,被遞給了東南亞某個急于向江硯欽示好的武裝頭目。
圈子里都以為王總得罪了江硯欽,在國混不下去,出國發展了。而真相,早已沉湄公河渾濁的河底。
說話間,顧予珩的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臉瞬間變得恭敬,接起電話:
“喂,三哥?”
他“嗯嗯”了兩聲,隨即把手機遞給季夏:“季小姐,三哥的電話……他查崗,您幫我們證明一下,我們可都乖著呢。”
季夏接過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江硯欽低沉的嗓音:“他們沒鬧你吧?”
“沒有,大家都很好。”
都快把捧老佛爺了。
季夏不習慣拿著別人手機聊天,“先掛了,我晚點打給你。”
結果電話剛掛斷不到十秒,季夏自己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屏幕上跳躍的是“江叔叔”三個字。
季夏起,“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其他人:“你去,你去。”
季夏剛一出門,包廂里其他人就開始面面相覷:
三哥這是中邪了嗎?也太粘人了吧!
這還是他們那個說一不二、惜字如金的小叔嗎?
季夏拿著手機走出包廂,夜風微涼。
接起電話:“怎麼又打來了?江叔叔。”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磁的低音:“想你了。陪江叔叔聊會兒。”
季夏抿了抿:“江叔叔想聊什麼?”
與此同時,臺另一側的影里,傅弈琛正倚著欄桿。
他今晚是陪父親來應酬的。傅家的生意出了問題,父親不得不拉下臉皮,陪著銀行的人和上游公司的高管喝酒,說盡了好話,只求一點貸款和訂單。
包間里虛偽的客套和父親強歡笑的表,都讓他到窒息。他借口氣逃了出來,卻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季夏。
站在月下,側影纖細,那雙眼睛永遠那樣干凈,上有種令人舒服又溫暖的東西,總是不自覺想靠近。
傅弈琛看得出了神,連父親傅長暉什麼時候走到他後都沒察覺。
“你看什麼呢?王行長還在里面,還不快回去陪酒!”傅長暉語氣帶著不耐,順著兒子的目去,眼睛驟然一亮。
“那是……季夏?在那間包廂是顧的局!”
傅長暉的臉上瞬間堆滿了算計的,他用力推了傅弈琛一把。
“快去!去跟打個招呼!想辦法攀上點關系!就算攀不上江硯欽,能跟顧家、梁家任何一家搭上線,我們傅家就有救了!”
傅弈琛臉上寫滿了抗拒:“爸……”
“難道你還惦記?”傅長暉打斷他,語氣現實。“你拿什麼跟江硯欽爭?”
隨即,他語氣又了下來:“弈琛,你好好把握機會,等你以後有了錢,站到了江硯欽那個位置,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
“像季夏這樣的大學生,還不是隨便你挑!”
傅弈琛猛地攥了拳頭,骨節泛白:“跟那些人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傅長暉嗤笑一聲,語氣充滿了嘲諷和不屑,“不都是看誰更有錢有勢?要是真清高,會甩了你?”
傅長暉見兒子不,忍不住推了一把:“快去呀!去求求!現在沒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臉面算什麼?”
這句話像淬毒的匕首,準捅進傅弈琛心里最痛的地方。
就在這時,顧予珩從包廂探出:“季小姐,菜快涼了。”季夏隨之離開。
那扇門“咔噠”關上,將傅家父子徹底隔絕在外。
傅長暉看著兒子僵的背影,又氣又急,口而出:“……真是沒用!”說完他便後悔了,“爸不是那個意思……”
傅弈琛垂著眼,所有緒被收斂得一干二凈,只溫聲道:“我們進去吧,別讓王行長等久了。”
他表現得越是平靜,心底那片名為不甘的毒火,就燒得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