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這天，季夏是被接連不斷的信息提示音吵醒的。
從零點開始，【相親相一家人】群里季向東和吳玲士就發了大紅包和長長的祝福語音。
小舅舅吳寂南準時轉賬，言簡意賅：【生日快樂，好好吃飯】。
顧羽和北城幾個閨在小群里刷了滿屏的蛋糕和心……
就連幾位關系好的任課老師，也在看到昨天發的考試結束朋友圈後，送上了生日祝福。
一一回復。
只是……
手指無意識地劃著微信列表，江硯欽的對話框，卻安靜地停留在兩天前。
他大概是忙忘了吧。畢竟他人在歐洲，時差混，面對的又是輒十億百億的項目。
畢竟過生日就是一件小事，而且也沒告訴過他，今天是生日。
這樣一想又覺得正常。
中午，黃雨涵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在學校附近一家氛圍很好的西餐廳給季夏慶祝生日。
“祝賀我們夏寶順利通關！也祝你二十一歲生日快樂！”黃雨涵笑著舉起果杯。
小小的包間里很快充滿了姐妹們的歡聲笑語。
季夏放在桌上的手機此時亮了下，點開，是江硯欽。
【江叔叔：在干嘛？】
季夏老實回答：【在吃飯，跟雨涵他們。】
看來他是真不記得的生日。
那邊秒回。
【江叔叔：吃的什麼？】
季夏看著桌上的蛋糕，猶豫了一下。
回復：【……蛋糕。】
都這樣說了，是個正常人都會問：“是誰過生日嗎？”。或者直接想起今天是的生日，說句：“生日快樂”。
然而……
【江叔叔：甜麼？】
他居然問甜不甜？！
季夏心里的小小期待徹底破了，想著要不就直接告訴他。今天是我生日。
最後覺得自己矯，只回了：【還好。】
發完想把手機放一邊，那邊的短信又追過來。
【江叔叔：那吃飽了麼？】
他今天的問題怎麼都這麼奇怪？像是在沒話找話。季夏有點郁悶了。
【季夏：吃飽了。】
【江叔叔：那好。】
【江叔叔：現在，走到窗邊來。】
季夏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還是依言站起，在朋友們好奇的目中，走到了餐廳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深城午後的街景。
【江叔叔：往下看。】
季夏的目順著指令，從平行的街景向下移。
然後，的呼吸停住了。
餐廳樓下的步行街旁，江硯欽正斜倚著一輛黑轎車。他仰著頭，一手舉著手機在耳邊，另一只手隨意地在西口袋里，正準地向所在的位置。
隔著好幾層樓的距離，似乎都能看見他眼底深邃的笑意。
下一秒，季夏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躍著他的名字。
接起來，聲音里還帶著沒緩過來的震驚：“……江叔叔？”
聽筒里傳來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溫：
“看到了？”
“下來，我的小壽星。帶你去吃真正的生日蛋糕。”
季夏的心臟像是被這句話燙了一下，來不及細想，已經先于意識行。
“雨涵，我有點事先走了！”抓起自己的包，在朋友們的起哄聲中，跑了出去。
幾乎是電梯門在一樓打開的瞬間，就落了一個寬大悉的懷抱。
江硯欽的手臂堅實有力，將穩穩地圈在懷里，低頭在發間深深吸了口氣，聲音里帶著長途跋涉的微啞：
“跑這麼快，怕我跑了？”
季夏把發燙的臉埋在他前，小聲：“是你說的，下來。”
他低笑，腔震，牽著的手走向車子。
“嗯，是我說的。所以，跟我走？”
車子沒有開往任何一家知名的餐廳，而是駛向機場。經過一道安檢，竟直接開到了空曠的停機坪上，
季夏：“我們不去候機樓？”
車子穩穩停在一架灣流G650的舷梯旁。江硯欽牽著季夏的手，下車：“這樣快一點。”
確實快，不過是從一輛車的門，到另一架飛機的門，全程沒有第三步。
季夏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江硯欽為攏了攏被風吹的發，答非所問：“去兌現生日愿。”
什麼生日愿？自己都不知道。
一進機艙，季夏就被部的奢華和舒適驚住了。
這里與其說是飛機，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空中套房，客艙尾部設有一片獨立的休息區。
飛機進平飛狀態後，江硯欽便手將小姑娘從對面撈了過來，讓側坐在自己上。
他將圈在懷里，下抵著的發頂，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喟嘆。
“江叔叔，”季夏問，“你不是剛從歐洲長途飛回來嗎？十幾個小時呢，現在又坐飛機，不累嗎？”
他閉著眼，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累。”
他頓了頓，手臂收得更，像是能從上汲取能量。
“但你的生日，更重要。”
季夏一愣，在他懷里微微仰頭，他也看，那黑眸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告訴江叔叔，十幾天沒見，有沒有想我？”
季夏臉頰微熱，看著他眉宇間顯而易見的疲憊，心里就那樣下去。
出手，輕輕回抱住他壯的腰，把臉埋在他頸窩，誠實回答：
“……想。”
話音落下，清晰地覺到，摟著的男人松弛了一下。
他沒說話，只是低下頭，在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給江叔叔抱一會兒。”他說，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濃濃的睡意。
季夏乖乖不，任由他抱著。
沒過幾分鐘，他箍在腰間的力道微微松懈，耳邊傳來他變得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季夏小心翼翼地偏過頭，在機艙和的閱讀燈下，看著他沉睡的側臉。
平日里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睛此刻安靜地閉著，長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讓他看起來有種不像江硯欽的和。
他累極了。
從歐洲的國談判到馬不停蹄地趕回來，飛回來的路上還在理積的工作。
*
飛機最終在青海一僻靜的機場降落，早有越野車等候。
車子駛離城鎮，開往無盡的黑暗與寂靜，直到一片開闊的坡地才停下。
這里沒有污染，只有凜冽純凈的空氣。
江硯欽用厚厚的羊絨毯將小姑娘從頭到腳裹，然後擁著，在車頭引擎蓋旁坐下。
此刻季夏已經完全明白了。
他帶來這里，就因為幾天前，無意間說了一句：喜歡安靜躺著，什麼都不做，就看著星星發呆。
心頭輕了下。
“冷嗎？”他低沉的嗓音傳來，把小姑娘摟得更了些。
季夏搖搖頭，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穹頂之上，是城市里永遠無法想象的近乎恐怖的浩瀚星河。銀河像一條發的巨川，傾瀉而下，星辰集得仿佛隨時會墜落。
遠，其他觀星游客的影和約的談笑，像另一個世界傳來的模糊背景音。
“這里好……”喃喃道，聲音被這無邊的寂靜吞沒。
他低下頭，在星下看被映亮的側臉：“喜歡嗎？”
“喜歡。”用力點頭，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這是我過得，最難忘的生日。”
他就那樣沉默的看著，黑眸進比星星還的杏眸里。
看星星，他看。
許久，那磁的聲音鉆進小姑娘耳朵里，他詢問：
“那以後每年生日，江叔叔都陪你看星星，好不好？”
季夏的心猛地一跳，轉頭看他。
他的目沉靜如海，里面映著整條星河，也只映著一個人。那里面盛著近乎虔誠的期待。
小姑娘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江硯欽手臂收，將更深地擁懷中，幾乎是著的瓣，再一次問了那句話：
“夏夏，別走了。”
“就留下來，陪著江叔叔一輩子，好不好？”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遠的人群突然發出巨大的歡呼：“看！流星！”
接著，更多的銀線開始撕裂夜幕，將夜空點綴得如同神跡。
是流星雨！
在宇宙最絢爛的見證下，在他無比認真又無比期待的眼神里，季夏所有理智和顧慮，都被這星熔化了。
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滾燙的便覆了上來，用一個深吻封存了的答案。
在忘的熱吻中，他的指尖無意間及大袋里一個冰冷的絨盒子，里面一枚戒指已經安靜地等待了太久。
他最終還是沒有拿出來。能點頭，已經夠了。
遠的歡呼聲越發大了。
季夏在令人眩暈的親吻和漫天流星痕里，迷迷糊糊地想。
回北城？考公？安穩的人生？
算了，認了。
就算前面真是萬丈深淵，只要是他，也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