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深城,仍舊沒有毫涼意。
雲定山高級私人會所里,秦緒看了眼腕表,對梁斯衍低聲:
“我說,待會兒老江來了,你千萬別提那個名字,一個字都別提!聽見沒?”
梁斯衍晃著酒杯:“還用你說?我約了他八回,這是唯一一次松口的。看他上回那樣子,我差點以為他要讓我的游艇項目沉在公海里。”
他又嘖嘖兩聲:“我是真沒想到啊。季夏看著乖乖巧巧的,心夠狠的。說甩就甩?甩的可是江硯欽!”
秦緒理分析:“這不合理。以老江的手段,他要是真不想放人走,那小姑娘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深城。綁也得綁在他邊。”
梁斯衍:“或許老江其實也沒那麼上心?就是玩玩?現在不爽,純粹是因為他江大佬縱橫場……不,他沒場,是因為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甩,面子上掛不住?”
秦緒點頭:“有這個可能。他那樣的人,只有他不要別人的份,什麼時候到別人來違背他的意愿?這種失控,可能比失去那個人本更讓他難。”
此時,包間門被推開,江硯欽帶著一夜風的涼意走進來。
他面無表地坐下,松了松領口:“什麼事?”
秦緒和梁斯衍瞬間噤聲,換一個“你看吧”的眼神。
秦緒強行活躍氣氛:“沒啥大事!就是哥幾個好久沒聚了……誒,對了,梁斯衍前兩天弄了艘新游艇,下個月去公海轉轉?”
梁斯衍立馬接話:“對,到時候上……”立馬改口,“上顧二他們,人多熱鬧。”
江硯欽冷冷兩個字:“沒空。”
一陣尷尬的沉默。
梁斯衍試圖換個安全話題:“老江,下個月我結婚,跟韓家那個。人你也見過,就那樣。到時候你得來給我撐場子。”
江硯欽沒抬眼,回了句:“看況。”
他說看況自然就是會來的,但明顯心不好,說出來的話跟吃槍藥一樣。
秦緒不了這低氣,豁出去了:“不是,老江,你說你至于嗎?不就一姑娘嗎?”
“是,季夏是好,但天下好姑娘多了去了。你看看你現在,魂都讓人家勾走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江硯欽。”
江硯欽終于抬眸,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向秦緒:“你認識的我,是什麼樣的?”
秦緒被這眼神凍得一哆嗦,後面的話全噎了回去。
他站起:“得,算我沒說。我出去口氣,煙,這屋里悶死了。”
秦緒走出包間,靠在走廊盡頭點燃煙,一低頭,目被樓下酒吧中央鋼琴旁的影吸引。
那是一個穿著白連的孩,側影清瘦,氣質干凈,正在彈奏一首舒緩的古典樂曲。燈打在上,有種不染塵埃的靜謐。
那覺竟有三兩分像季夏。
忘掉一段的最好方式,就是開始一段新的。
秦緒眼睛一亮,對雲定山經理招招手:“那彈鋼琴的孩,新來的?”
經理立刻堆笑:“秦好眼力。是南大的學生,卿傾,在這兒兼職。子傲,不大應酬,但琴彈得是真好。”
秦緒:“你跟說,我包廂想聽首曲子,讓帶著琴譜過來。”
片刻後,包間門被輕輕敲響。
卿傾抱著琴譜,落落大方地走進來,對在場的三人微微點頭,目在及江硯欽時,閃過一停滯。
家境優渥,長得好學習也好,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追求者很多。
在這里彈鋼琴,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驗生活和保持自己的演奏狀態。
這里的客人就算給再多小費,也不會多看一眼。
可眼前這個男人…
卿傾幾乎是一眼就淪陷了,滿清貴又危險的上位者氣質。
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吸引。而那個男人還是江硯欽,沉舟科技的江硯欽!
雖然迅速藏好了緒,但還是被秦緒看了個清楚,那眼神錯不了。
心里不嘆服,老江這魅力。
卿傾:“秦先生,經理說您想聽曲子。您有特別想聽的嗎?”
“隨便,彈首你最擅長的就行。”
卿傾走到角落的鋼琴前坐下,指尖落下,一曲德彪西的《月》流淌出來。琴聲優。
卿傾的手指輕輕搭在琴鍵上,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尤其是最後那段華彩,投了全部的。
微微側過頭,用練習過無數次最優雅的角度,看向那個方向。知道這個角度最迷人,很容易讓男人心。
秦緒時刻關注著這邊的靜,見狀立刻用胳膊肘了下梁斯衍,故意拔高聲音,帶著刻意的夸獎:
“嘖,梁斯衍,聽見沒?這曲子彈得,有味道吧?人家還是南大的高材生,才貌雙全啊。”
梁斯衍會意,笑著接話,目卻瞟向江硯欽:
“是彈得好。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誒,老江,你覺得呢?這《月》聽著,是不是舒服?”
所有的目,包括卿傾那道帶著期待的目,都聚焦在了江硯欽上。
江硯欽眼皮都懶得抬:“梁斯衍,你不是下個月要跟韓小姐結婚?要我現在打電話過來?”
梁斯衍……算他沒說。他不過是給秦緒的接個話。
秦緒知道沒戲,已經站起,從錢夾里出幾張鈔票,走過去放在鋼琴上,語氣客套:
“彈得不錯,辛苦了。”
卿傾看著那幾張鈔票,不是為了這點錢才特意展現自己的。
站起,沒有去那錢,只是看著秦緒,聲音得,抱著最後一希:
“秦先生,您太客氣了。能為您和您的朋友演奏是我的榮幸。” 頓了頓,目掃過江硯欽的方向,“尤其是那位先生,好像……不太喜歡我的曲子?”
秦緒什麼人?風月場里泡大的,一眼就看穿了這點小心思。他扯了下角,笑容里帶著點漫不經心:
“他今天心不好,對什麼都沒興趣。”
*
看著那三個高大的背影陸續消失在門口,卿傾的心里像被貓抓了一樣。知道希渺茫,可那種男人,錯過了,可能這輩子都遇不到了。
一咬牙,快步追了出去,在走廊盡頭追上了正要進電梯的秦緒。
“秦先生!對不起,打擾您了。我真的只是想認識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秦緒:“他你就別想了,現在天王老子來了也不了他的眼。”
聽了這話,卿傾眼神黯淡下去,瞬間就要哭了。
秦緒被突然這樣搞得有點不知所措,隨口應付:“你別哭啊。這樣吧,下次,下次我來雲頂山,要是他在,再你來彈琴。”
雖然沒要到聯系方式,但起碼還有下次,只要能見到就有機會。
卿傾眼睛一瞬間就亮了,連忙道謝:“謝謝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