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的鈴聲響徹雲霄，莊嚴而肅穆。
季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環顧四周，整個教室雀無聲，只有監考老師拆封試卷的細微聲響。
試卷下發。深吸一口氣，翻開。
隨即，眼底便閃過一難以察覺的亮。
這些題目，見過。
不是在夢里，而是在過去一百五十多個日夜，被臺燈照亮的一頁頁習題冊上。
垂下頭開始作答，飽滿的額頭下，長睫像蝶翼般輕。
寫得投，以至于完全沒發現，監考老師從邊走過時，目在那喜慶的戰袍和認真的小臉上停留片刻，眼中掠過一莞爾。
這小姑娘，還可的。
考試結束的鈴聲終于響起，季夏隨著人走出考點，繃了數月的弦驟然松開，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季夏同學！”
一個清朗的男聲帶著些許張響起。回頭，是學生會主席。
男生遞過來一杯包裝致的茶。
“考完了放松一下？恭喜解！晚上我想請你吃飯，為你慶祝一下，你有時間嗎？”
“謝謝你的好意。”季夏回以一個禮貌又疏離的微笑，學生會活接多的，知道他的心思。
“不過，我沒時間。另外我暫時只想專注事業，不考慮其他。我爸媽還在那邊等我，先走了，抱歉。”
說完，微微點頭，干脆利落地轉。
快步走向不遠正在朝招手的父母，臉上的笑容剛剛揚起，卻在看到爸爸邊那個拔悉的影時，瞬間僵住。
江硯欽。
他怎麼會在這里？！
季向東沒注意到兒的錯愕，樂呵呵地解釋：
“夏夏，快看誰來了！你江叔叔正好來北城出差，聽說你今天考試，就跟我們一起過來了。”
又出差？
季夏目掃過江硯欽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心里輕哼一聲。
這次，一個字都不信。
下心頭那點想法，臉上重新掛上無可挑剔的乖巧笑容，走上前。
“江叔叔好。”
態度自然，仿佛他只是一位尋常的長輩。
然後轉向媽媽，準備挽著離開。
爸媽沒注意的空隙。側，那個低沉而悉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極輕卻鉆進的耳朵。
“我聽到了。”
季夏的腳步猛地頓住。
聽到什麼？
江硯欽的目沉靜地落在側臉，語調平穩，卻帶著一不易覺察的試探。
“你說，要專注事業……很好。”
小姑娘心里輕哼一聲，瞬間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有所指。
不就是讓答應不談嗎。
但偏不接話，不反駁，也不給他任何他想要的反應。
他愿意如何都隨他，只要他不越界。
等他這勁過去了，等上一年半載，見不到幾次面，他自己覺得沒意思，自然就膩了。
挽住媽媽的手臂，臉上重新揚起明的笑容：“爸，媽，我們快回家吧，我了！”
落在小姑娘上，將那正紅的戰袍映照得愈發耀眼。
深城，沉舟科技總裁辦公室。
李揚看到老板桌上攤開的書，角不自覺了。
《依與親關系》
《我們為何疏離》
《後主義時代的對話藝》
還有一本《道德經》：“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李揚強裝鎮定，撥通江硯欽的電話。那邊沉冷的一個字：“說。”
“老板，您約的斯坦福社會心理學教授Smith先生，線上會議安排在明晚九點。”
江硯欽看著前面開心挽著媽媽的季夏：“嗯。把之前那份《當代青年價值觀與婚觀白皮書》的摘要再發我一遍。”
季大廚今天特別高興，一是季夏考得不錯，二是江硯欽來家里做客。十八道菜擺到桌子都快放不下。
“硯欽！嘗嘗這個，我的拿手菜！”季向東滿面紅，又給江硯欽夾了一筷子菜，自己端起酒杯，“來，再走一個！今天高興！”
“老季，你喝點！”吳玲在一旁無奈地勸道，手上卻不停地給江硯欽添湯，“硯欽，你多吃菜，別跟他喝那麼多。”
江硯欽從容應對，杯到即干，態度謙和依舊，只是眼尾也染上了些許淡緋。
季夏埋頭吃飯，全程扮演安靜的乖兒，偶爾在父母cue到時乖巧地笑笑，全程避免與對面那道沉靜的目有任何接。
家宴終了，季爸爸果然喝高了，話都說不利索，還堅持要安排江硯欽的住。
“硯欽……聽哥的！今晚……就住下！客房……一直給你留著呢！”
吳玲也笑著附和：“是啊硯欽，這麼晚了，就別來回折騰了。”
眼看父母就要把這事定下，季夏立刻掛上乖巧又的笑容，加了勸說：
“爸，媽，你們就別為難江叔叔了。”像是完全在為對方考慮。
“江叔叔肯定在酒店都安排好了，說不定晚上還有重要的國視頻會議要開呢。咱們家這環境，哪有人家頂奢套間方便安靜呀？”
說完，瞟了一眼江硯欽，意思明顯。
你留下不合適。
江硯欽目平靜地迎上的視線，那雙黑眸已看穿的小心思。他極為配合地點了點頭：
“季哥，嫂子，夏夏說得對。我確實還有些工作要理，留下恐怕會打擾你們休息，就不叨擾了。”
季夏：“……”
他……他怎麼這麼聽話了？！
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全堵在了嚨里。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覺，讓心里莫名空了一下。
“那……那讓夏夏送你！到樓下！”季爸被扶回臥室前，還在堅持盡地主之誼。
玄關的燈有些昏黃。
季夏沉默地換好鞋，推開家門，剛進樓道，一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
“就到這兒吧。”江硯欽在後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幾分，帶著酒後的沙啞，
“外面冷。”
季夏停住腳步。
就在抬眼的瞬間，他卻上前了一步。
高大的影瞬間擋住了大部分線，將籠罩在一片帶著酒氣和男人清冽氣息的影里。
他的目沉靜，像是浸了寒夜的深潭，準地鎖住。
“季夏。”
他喚名字，不再是那個親近些的夏夏。
“下次如果不想我來。可以直接告訴我。”
他聲音低沉，“不必繞那麼大一個圈子。”
季夏沒想到他這麼直白，但他知道也好，沒想過掩飾。
“江叔叔再見！”說完便要轉回家。
“等等。”他住。
季夏作頓住，回過頭，眼神帶著詢問。
江硯欽的目在臉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回眼中：“‘菁英計劃’的校推薦開始了。你邊如果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把名字給李揚。”
他這話題轉得突兀，季夏愣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顧羽興雀躍的臉就浮現在腦海里。
“……顧羽。”口而出，“我閨，你見過的。很優秀。”
“好。”江硯欽應下，聲音低沉。
對話似乎應該就此結束。可他卻沒。
樓道的聲控燈倏地熄滅，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在他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影。
一片寂靜中，他的目不控制極快地在上掠過。那眼神像帶著實質的溫度，滾燙地一而過。
他結滾了一下，隨即迅速移開視線，聲音比剛才更啞了幾分：“外面冷，回去吧。”
這一次，他沒再停留，轉走進了電梯間。
季夏站在原地，直到電梯下行的聲音傳來，才緩緩回過神。
他剛才……是想吻嗎？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樣纏繞住的心臟。
他沒有仗著酒意越矩，甚至連那個泄了的眼神，都被他生生克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