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季夏才從昏沉中醒來。
頭不再炸裂般地疼，雖然依舊虛弱，但那種瀕死般的難已經消退。
看到床頭柜上放著分裝好的藥片和一張打印的注意事項，客廳里還有熬好的清粥小菜。
愣了一會兒，模糊的記憶逐漸回籠。
半夜，似乎有穿著白大褂的人進來過，溫和地給量了溫，喂了藥。記得有人在耳邊輕聲說：
“季小姐，別擔心，是江先生讓我們來的。”
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長達 6小時47分鐘的通話記錄。
另一端，是【江叔叔】。
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只記得自己昨晚很難，想找藥……是了，手機掉在了地上。所以，是那時候無意中撥通了他的電話？
所以是他幫了醫生。
季夏點開微信，斟酌著打字：
【江叔叔，昨晚……是不是不小心打擾到你了？謝謝你的醫生。】
幾乎是在消息送達的瞬間，那邊就顯示了“對方正在輸…”
然而，輸持續了許久，最後只回過來簡短的幾個字：
【不打擾。好好休息。】
看著那幾個字，季夏心中泛起復雜的漣漪，自己生病結果又是麻煩他。
以為他只是幫了醫生，以為那通電話是他忘記掛斷。
卻不知道，在那6小時47分鐘里，他在電話那頭守了一夜。他的車就停在樓下的寒風里，在晨曦微時才悄然離去。
他明明可以借此邀功，或者出現在面前，但他沒有。
擔心是真的，想得到也是真的。
但Smith教授說了，不能強取豪奪，只能用小家伙舒適的方式靠近，才會真正走向他。
雖然這種節奏他不喜歡，但他不敢冒險。
*
數日後，一個普通工作日傍晚，北城市府辦公廳，只剩下季夏一人。
明天市里有重要接待，里前輩們都忙得腳不離地。季夏別的忙幫不上，但核對文件格式、整理會議室這些瑣碎收尾的工作，做起來細心又得力。
這時，陳凜陪著一位四十多歲、氣質沉穩儒雅的領導走了進來。陳的神態帶著明顯的恭敬。
“書長，材料就在這邊，我給您拿。”
書長是除了四套班子一把手之外的最高級別之一。
他與副市長同級，但實際權力和影響力通常排在副市之前，是市領導層的核心員。
呂梁偉目掃過辦公室，落在季夏上，對陳凜說：“這麼晚了，還有同志在加班？”
陳凜忙回道：“是新來的實習生小季，責任心很強，主留下來幫忙校核。”
幾乎是陳凜回話的同時，季夏已放下手中的文件，從工位上站了起來。
沒有出聲打擾領導的對話，只是微微欠，向領導的方向投去一個恭敬且安靜的目。
呂梁偉將這個細微的作看在眼里，對陳凜溫和地點了下頭：
“嗯，年輕人，不錯。小陳啊，你們里風氣帶得好。”
說完，拿了文件便與陳一同離開了。
辦公室重新恢復了寧靜，季同學心里還有點小興。
并不知道這位呂書長未來會為事業上的貴人。
季夏坐回工位，準備繼續工作，卻準時襲來。嘆了口氣，認命地拿出屜里的泡面。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此時響起。“您好，是季小姐嗎？您的外賣。”
季夏愣了下：“我沒有點外賣。”
“是一位姓江的先生預訂的。”
季夏看著桌上的外賣，沒有華麗的logo，只有幾個樂扣盒，裝著家常卻用料扎實的三菜一湯，都是吃的。
看了眼那桶泡面，季夏選擇接他的好意。
自沒拒絕那頓加班餐後，江硯欽這個“田螺姑娘”當得是越發練。
雖然他人不在北城，卻仿佛在邊安了監控，遠程控得明明白白，滲得無孔不。
季夏加班到深夜，打車件排隊三位數。一輛車準停在面前，司機核對姓氏。
“是去綠景家園的季小姐嗎？一位江先生為您預訂了專車。”
北城降溫，辦公室不同事都中了招。
第二天，季夏工位上就多了一個致的藥盒，里面是分裝好的復合維生素和一瓶知名中醫館的代煎預防湯劑，附言打印：“室福利，注意。”
左右看看，好像幾位關系近的前輩桌上也有。撇撇，將信將疑地喝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
接手的第一個任務，是為一份產業政策報告搜集前沿資料，正對著一堆枯燥文獻頭疼。
第二天，的郵箱就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里面是幾份條理清晰、數據翔實的行業分析，角度刁鉆，直擊正在思考的難點。
點開微信，找到江硯欽的對話框：【資料很有用，謝謝江總。您這咨詢費怎麼算？】
寫完又刪除。
過于親昵。
心里想著，倒要看看，他這份殷勤勁到底能堅持到幾時。
幾天後，一個工作日的下午，季夏有個空檔，跑去北城市府對面的茶店。
“一杯黑糖珍珠茶，三分糖。”
話音剛落，後就傳來一個低沉悉、帶著一風塵僕僕意味的聲音：
“和前面這位小姐一樣。”
季夏猛地回頭。初冬的夕過茶店的玻璃，在來人拔的肩頭勾勒出一圈暖金的邊。
江硯欽就站在後，穿著黑羊絨大，眉宇間帶著倦，目卻沉靜地鎖在臉上。
他竟又來北城了！
“第二杯半價。”他側過頭，無比自然地對說，“這杯算我的。”
季夏看著他，心里那點無語瞬間過了驚訝。眨了眨眼，用一種天真又關切的語氣問：
“江叔叔，沉舟要倒閉了嗎？” 不然你怎麼閑得天天往北城跑？
“……”
空氣安靜了一秒。
江硯欽看著強裝鎮定卻藏不住狡黠的眼睛，非但沒生氣，眼底反而掠過一極淡的笑意。
他微微俯，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從容接招：
“嗯。所以來投靠你，季領導以後，多關照。”
季夏正想回擊，手機卻震起來。
以為是工作上的事，立馬掏出來點開，是一條來自【國家公務員局】的短信。
【考生季夏，準考證號1010xxxx，行政職業能力測驗78.5分，申論60分，總分138.5分。您已進北城市人民政府辦公廳綜合一職位面試環節，面試人員名單及最低面試分數線將于……】
後面的文字已經看不清了。
138.5！
巨大的喜悅像溫暖的水，瞬間沖遍四肢百骸。攥著手機，指節都有些發白。
抬起頭，正對上江硯欽深邃含笑的眼眸。
看著因狂喜而亮得驚人的眼睛，江硯欽下意識就抬起了手，想要一那頭看起來就很好的發。
以前他最的就是抱著，將下擱在發頂。
然而，就在指尖即將到發的瞬間，他手臂的微微一繃，生生停住了。
那只抬起的手極其自然地轉了個方向，化作一個表示祝賀的手勢。
“季夏，” 他聲音低沉，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恭喜。”
季夏也愣了下，不可能沒看出來他剛剛想做什麼。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兩位客人，一共二十六塊八，第二杯半價。”店員看著眼前氣氛拉滿的兩人，忍不住提醒，“那個……請問哪位付一下？”
第二杯半價，深對視可不免費。
“我來。” 他掃完碼，接過兩杯茶，將屬于的那杯遞過去，聲音醇厚：
“你很優秀。”
看著他因而由衷喜悅的樣子，看著他下意識想又極力克制的作……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撞進季夏心里：在所有的重要時刻，無論是狼狽生病還是此刻金榜題名，陪在邊的，好像都是他。
“江叔叔，別喝茶了。”
“我請你吃飯吧！”
今天真的是太高興了，加上他這段時間那些無微不至的照顧。
“就當是謝謝你之前的照顧，還有恭喜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