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北城的雪依舊沒有要停的跡象,天地間一片混沌。
京市,酒店套房里,李揚放下電話,面凝重地匯報。
“老板,北城機場那邊消息,跑道積雪嚴重,清雪需要時間,最早的一班也要等到下午,而且無法保證。”
他頓了頓,看著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著寒氣的江硯欽,繼續道:
“顧小姐電話,說季小姐昨天下午被急派往西城片區理雪災引發的供電故障,一夜未歸。”
江硯欽早無聲無息在季夏手機里遠程裝了個程序。過去十六個小時,小姑娘一直穩定在西城福園街道范圍,有移軌跡,但未離開核心區域。
在那個風雪加的地方,忙碌了整整一夜。
江硯欽轉過,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一個確的定位地圖,他沒有任何猶豫。
“去高鐵站。”
京市朝站,人流熙攘,江硯欽的存在顯得格格不。
他穿著一昂貴的黑羊絨大,姿拔,氣質冷冽,與周圍拖著大包小包,趕著春運回家過年的旅客仿佛在兩個世界。
他沒有排隊,通過特定的商務通道提前上了車。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被冰雪覆蓋的北方原野,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暴了他的擔憂。
列車抵達北城東站。車門一開,凜冽的寒風裹著雪沫灌。江硯欽重新定位了季夏的位置,一小時後到達西城。
車子無法完全開進老舊小區。江硯欽下車,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
他的目掃過混的現場。搶修的工程車、忙碌的“紅馬甲”志愿者、焦急的居民……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小區居委會門口那個臨時搭建的雨棚下。
季夏就在那里。
小姑娘穿著一件白的羽絨服,此刻已經蹭上了不污漬,圍巾裹得很嚴實,只出一張凍得通紅的小臉,睫上似乎都結了一層霜。
正低頭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什麼,時不時抬頭跟面前的社區工作人員通,聲音已經沙啞,但眼神卻清亮專注。
邊放著半瓶礦泉水和一個沒拆封的面包,顯然忙得顧不上吃。
一個抱著小孩的阿姨急匆匆過來,語無倫次地說著什麼,緒激。季夏立刻合上本子,耐心地傾去聽,然後聲安,并指引去找醫療點的志愿者。
江硯欽就站在不遠的風雪里,靜靜看著。
看著凍紅的鼻尖,聽著沙啞的聲音,看著把屬于自己的面包順手塞給了一個路過的小志愿者……
驕傲又心疼。
他邁開長,穿過紛飛的白雪,一步步朝他的小姑娘走去。
季夏剛送走那位焦急的阿姨,正準備低頭繼續記錄,忽然覺頸間一松。
那條被呵出的熱氣浸得半的圍巾被人解開了,冰冷的空氣瞬間鉆,激得輕輕一。
愕然抬頭,撞進一雙深邃悉的眼眸里。
風雪似乎在他後定格。
“……江叔叔?”聲音沙啞,帶著驚訝,“你怎麼來了?”
江硯欽沒有立刻回答。他眉頭微蹙,作利落卻輕地取下那條冷的圍巾。
接著,一條還帶著他溫,質地厚實的深灰羊絨圍巾,被他一層層地圍在了的脖子上,連下尖都妥帖地攏好,只出一雙因驚訝而睜得圓溜溜的杏眼和微紅的鼻尖。
他把自己的圍巾給戴上。
瞬間,小姑娘就被一清冽而溫暖的氣息包裹,那是獨屬于他的味道。
“圍巾都了,不冷嗎?”他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關心。
不等回答,他又將一個溫熱的塞進手里。
那是一個致的保溫杯,擰開蓋子,濃郁的黑糖姜棗茶的甜香立刻飄了出來,驅散了周遭的寒意。
“把這個喝了。”
命令的口吻,眼神卻無比溫。
“我沒事,大家都還在忙。”季夏下意識看向周圍。
“他們也有。”
季夏目掃了一眼現場。果然看到李揚正帶著人,將帶來的熱飲和高熱量食分發給其他工作人員和志愿者,場面溫暖而有序。
江硯欽的目始終停在小姑娘臉上,看著眼下的青黑和凍得發紅的小臉,語氣帶著無奈的哄。
“但他們沒有我親自盯著。”
“喝一點。”
季夏接過,覺臉頰有些燙。有些事是無法控制的,比如心。
只有面對眼前這個比他大十二歲,叔叔的男人,才會有。
“你忙你的,我不打擾你。只是,別著肚子,也別喝冷水。”
說著,江硯欽從另一個保溫袋里拿出一個還燙手的餡料飽滿的鮮包,細心地將包裝紙往下折好,遞到邊。
“先吃一口,墊一下。是不是昨晚到現在就沒怎麼吃?”
他靠得很近,舉又如此親昵,季夏的臉更紅了。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下(雖也沒人注意他們)被他喂,手想接過來自己吃。
“江叔叔,我自己來。”
江硯欽卻手腕微轉,避開了的手,執拗地將包子又往邊送了送,眼神堅持。
季夏拗不過他,只好就著他的手,飛快地咬了一口。包子的溫熱和鮮香立刻在冰冷的里化開。
好香。
小姑娘不自覺彎了彎眼睛。
卻在下秒,見他抬手,溫熱的指腹輕輕過的角,作輕得像羽拂過。
季夏抬眸看他,眼神帶著一疑。
“沾上油漬了。”他低聲解釋,聲音在風雪的背景音里顯得格外醇厚人。
“謝謝。”季夏垂下眼睫,小聲道謝。
江硯欽沒說話,只是將包子又遞到邊,目沉靜地看著。
“張。”
季夏低頭,就著他的手,快速地吃著。
“慢點吃。”他看著的發頂,縱容又寵溺。
“都是你的。”
包子是的。
人,也是。
熱乎乎的包子和姜茶下肚,季夏暖和多了,很快又投工作。江硯欽就跟在後幾步遠的地方,沉默地守著。
不遠,一個緒激的大爺撥開人群沖了過來,他顯然在家里凍得夠嗆,火氣很大,直接略過了季夏和其他工作人員,沖著現場看起來最有派頭氣場最強的江硯欽去了。
“領導!您可算來了!”
大爺一把抓住江硯欽的手臂,聲音急切。
“這電和暖氣什麼時候能來?家里還有剛滿月的孩子呢!領導,您得給個準話啊!”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周圍瞬間一靜。社區工作人員想上前解釋,卻被大爺一把推開。
“你別說話,我要跟這位大領導說!”
所有人的目都聚焦在江硯欽上。季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這位爺不耐煩,或是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
然而,江硯欽只是低頭,平靜地看了一眼大爺抓著他昂貴大的手,然後抬眸,目沉穩地迎上大爺焦灼的視線。
“老先生,您別急。供電局已經在全力搶修,我向您保證,一小時之,一定恢復供電。”
沒辦法,某些人上就是自帶一種讓人信服的氣場。
大爺被安,語氣也緩和下來:“真的?一小時?領導,您說話可得算數啊!”
“算數。”江硯欽頷首,甚至抬手,安地拍了拍大爺的肩膀,“天冷,您先回家等著,很快就好。”
大爺千恩萬謝地走了。周圍的人群也因為這句“一小時”的保證而起來,充滿了希。
人群稍散,季夏立刻湊到他邊,又是激又是後怕,小聲說:“江叔叔,你怎麼能隨便保證呢?萬一……”
話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是工作群里發出的最新通知:
【經全力搶修,西城片區預計一小時全面恢復供電,請各位同志做好居民安工作。】
季夏看著手機屏幕,愣了一秒,隨即抬頭看向江硯欽,眼里充滿了不可思議。
他怎麼,比工作群的消息還快?
江硯欽看著小姑娘驚愕的目。抬手,用指背輕輕了冰涼的臉頰,聲音低沉下去:
“在來的路上,我聯系了市里。問他們要了最準確的搶修時間表。”
他微微俯,拉近與的距離,說出唯一答案: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小朋友,到底還要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