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47章 最接近魔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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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江硯欽趕到老酒館時,季向東已經等在那里。

“季哥。”江硯欽在他對面坐下,順手拿起新開的酒瓶,自然地將兩人面前的杯子斟滿。

“硯欽,來,陪哥喝點。”

兩個男人了一下杯,兩杯白酒一飲而盡。季向東嘗試著想開口說季夏的事,又覺得氛圍還沒到,于是又拿起酒杯。

江硯欽不地陪著他,一杯接一杯。

兩人面前的第一瓶白酒很快空了。

季向東覺得時機差不多,剛要開口,準備切正題:“硯欽啊,哥今天……”

“季哥,”話還未出口,江硯欽已經先于他開口。

他拿起酒瓶,將兩人見底的杯子緩緩注滿,作沉穩,酒線筆直。

然後他抬起眼,目坦誠地迎向季向東:“有件事,我必須向您代。”

季向東已經到了邊的話被迫卡住,問:“什麼事?”

江硯欽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的傷,好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季向東端著酒杯的手指僵在半空。他臉上的醉意瞬間消退,被極致的震驚取代。

他看著江硯欽,不可置信:“硯欽,你、你說什麼?什麼好了?”

江硯欽迎著他震撼的目,語氣沉穩,重復并強調了那個最關鍵的信息:

“當年在西南的傷,傷到腹部,現在已經痊愈了。季哥,我現在是一個完整的男人。”

季向東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桌上,他卻渾然不顧。他前傾,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哽咽。

“真……真的?太好了!可是……這怎麼可能呢?當年軍區總院的專家都會診過,說……那是永久的……”

季向東震驚,但更多的是為好弟弟到的狂喜。

“是奇跡。”當事人反倒更為平靜,“但發生了。”

“因為一個孩。”江硯欽沉聲開腔,聲音落在那片吞噬一切的原始叢林。

那次,他們盯了很久,目標是一條大魚。一個足以震國際的龐然大,一個掌控著金三角龐大毒品網絡的大毒梟。

出了意外。上面權衡後,為求穩妥,下令撤離,等同于放棄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違抗了命令。

最終,他用一種極冒險、近乎自殺的方式,強行留下了那條大魚。代價是他自己負重傷,差點把命徹底代在那片原始叢林里。

他躺在軍區總院的ICU里,破碎,而外面的世界,為了他的事吵翻了天。

一方力主為他請功,證據確鑿,戰果輝煌,端掉了一個巨大的毒瘤,功在千秋。

另一方則嚴厲批評他違抗命令、擅自行、戰冒進,雖然結果功,但過程充滿了不可控的風險,此風不可長。

最終,一位重量級的人力排眾議,保下了他。

功過相抵?

不,功是功,過是過。

他獲得了一枚含金量極高的一等功勛章,以及一份沉甸甸的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晉升調令。

將他調往軍區某核心報分析部門,擔任副職領導。級別很高,位置關鍵,更重要的是,安全,面,足以讓他後半生安穩榮耀。

這幾乎是當時況下,能為他爭取到的最好最周全的結局。

然而,他對那些毫無反應。

他的況已經不適合在一線。無數次手損的神經,男功能損傷。

了一個需要被安置的殘次品。

那個位置很好,權力不小。

可他要的不是這些。

他喜歡硝煙,熱衷險境,他喜歡在刀尖上舞蹈,在絕境中搏殺。把他按在辦公室里,對著文件和屏幕,磨滅了他的鋒芒。

那樣的生活對他毫無意義。

被拔掉了獠牙、鋸斷了利爪,這比殺了他還難

那段時間,是他最接近魔鬼的時候。

心充滿了暴戾、不甘和毀滅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孩。

只一眼。

便覺得

干凈,明亮,善意。

可那一瞬間,沒有憐,他幾乎是本能地生出了一極其卑劣的占有和毀滅

他想把也拖下來,弄臟,讓陪他一起在這片骯臟的泥潭里沉淪。

既然他得不到明,那就讓明為他殉葬。

“那幾年,復健像下地獄。很多次我都覺得算了,就這樣吧,當個別人眼里的廢人也沒什麼。”

他頓了頓,聲音沙啞下去。

“可一想到,我就覺得,我不能。我想以一個完完整整的男人份,站到面前。”

他對可能是一種執念。不知因何而生,卻瘋長到沉淪。

從高一的那個夜晚開始,了他深淵里的唯一倒影。

每當專家的死刑宣判、淪為廢的不甘快要將他吞噬時,他就會一個人驅車到北城一中。

他像個見不得的幽魂,隔著人群與校門,貪婪地捕捉那道鮮活奔跑的影。

只看一眼。

就那一眼,像一劑強效的鎮痛劑,足以下他心底翻涌的暴戾與毀滅

讓他又能咬牙,再去嘗試一種新的療法,再去找一個據說有希的醫生,再撐過一能把人瘋的看不到希的復健。

甚至于陪伴他鋪開如今沉舟的盤子。

近三年,上千個日夜。他無數次出現在北城,出現在邊。

不知道。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十八歲生日前,他奇跡般地徹底恢復。

恢復後做的第一件事,不再是遠遠窺視,而是一步步走的世界,站到的目之下。

痊愈的那一秒起,他就在心里刻下了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季夏,生來就該是他的。的名字從始至終,都只能和他江硯欽綁在一起,至死方休。

所以那晚,當醉醺醺的將他錯認,他沒有毫猶豫便吻了下去。

他不在乎過程。

是先得到人,還是先得到心,本質上毫無區別。他只要那個唯一的結果。

季夏,必須是他的。任何旁人,連覬覦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他語氣平靜,將那些黑暗的偏執盡數去,只余八分真誠,兩分刻意示弱的脆弱。

“後來那些消磨意志、看不到希的復健和神經修復手,只要一想到,我就都咬牙堅持下來了。”

季向東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下意識問:“那姑娘知道嗎?”

江硯欽搖頭,笑容苦。“什麼都不知道。”

他拿起一杯酒,飲盡。烈酒燒,反倒讓他更加清醒。他抬眼,看向季向東。

“季哥,您說,我這樣的人,有資格去追求嗎?有資格嗎?”

季向東本就很喜歡江硯欽,還帶著點崇拜的意味。如今聽到他的剖白,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自覺想起他當年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巨大的心痛像水般將他淹沒。他幾乎是本能,立即表態。

“有!當然有!就沖你這份心,誰敢說你沒資格?天上的仙兒你都配得上!”

他紅著眼睛,用力拍了拍江硯欽的肩膀。

“去追!必須給哥去追!這麼好的姑娘,你要是放跑了,哥第一個不答應!!”

江硯欽看著他,又拋出另外一個問題。

“可是季哥,我比大很多。我去靠近,別人會怎麼看?會覺得我齷齪嗎?”

“胡說八道!你江硯欽是什麼人?頂天立地!你當初那次重傷,無聲中救下多人。別人不知道,哥清楚。”

他又安:“年紀大知道疼人,你喜歡,是的福氣。聽哥的,千萬別放手。”

江硯欽看著季向東,又灌了一杯酒。

“季哥,我……”他聲音沙啞,“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跟您說。”

季向東:“嗨!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喜歡就去追,哥支持你。”

兩人又喝了許多。最終,季向東徹底醉了,江硯欽也醉得不輕,但仍有些理智,他帶著酒意開口。

“季哥,那個孩,就是夏夏。”

“我喜歡,這輩子只認一個。”

話音剛落,季向東醉得徹底,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里還含糊地念叨著。

“好…硯欽…夏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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