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鸞卻不這樣想，那樁恩發生在年歲很小的時候，都已經不記得。
對毫無印象的恩，并不敢貿然認下。因此，也無法理直氣壯他的付出。
于是總想回饋他。
“等寒冬臘月，梅花盛開，我再給你做香茶！”
聞持危莞爾，從容道：“就先多謝蓁蓁賞我口福了。”
他真是個識趣的妙人……秦鸞暗想。向來好吃，便將全部耐心都傾盡飲食中，對吃食別有研究。
香茶是最擅的一項，可因為制作頗費工夫，也不常做。
盼著與一同賞味的人，不說得是志趣相投，但需能理解。
而聞持危就是那個很能理解，可共為賞味的人。
以前給雍岐做過香茶，無奈他長于貧瘠西川，品不出香茶的好來，那牛飲的豪邁姿態可把氣壞了。
……
卻說雍岐逾制封了秦婉為婕妤，其母作為妾室又破例賞了三品誥命，這事前朝鬧得沸沸揚揚，多是指責秦婉母德不配位。
作為庶，又在宮外與帝王無茍合，實在不堪。
雍岐似把這些朝臣的話聽進去了，自秦婉進宮一個月，他都未去探。
朝臣對此倒是消停了一些，得知皇帝終于下令要選秀，一個個心思都活泛起來，拳掌準備著獻謀取榮華。
秦婉在寢宮里氣得發抖。剛剛得封，還沒獲得恩寵，宮中馬上就要展開一次大選了。
一個個都迫不及待要來瓜分的恩寵。
還說什麼德不配位……是太平侯的兒，父親曾掌冀州千萬兵馬。若輝煌尚在，就是當皇後、做貴妃也使得。
想到小小的一個婕妤之位，就被人嫉恨至此，秦婉越想越難平。
心緒難平，小腹也跟著絞痛起來，一張蒼白的臉皺得不樣。
秋姨娘嚇得趕扶著躺下，氣急之下，數落。
“你計較那些風言風語做什麼？如今最重要的是你這肚子，只要平安產下皇嗣，還愁沒有你風的時候嗎。”
秦婉委屈得眼眶都紅了，“我就是氣不過，都是父親的兒，憑什麼秦鸞當初與陛下大婚時，就沒人說不配。而我才獲一個婕妤，就要被人脊梁骨。”
“秦鸞曾經再風，如今也只是臣妻。”秋姨娘語重心長，“你雖只是婕妤，但只要把肚子里這個金疙瘩好好兒地護著，到時候一舉封妃并非難事。”
“待你封了妃，秦鸞他日隨夫進宮，終是要拜在你腳下。你看這日子，比起以前好的不是一丁半點，你還作甚在這怨天尤人？”
秦婉想想也是，現今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太多了。在這里，是一宮之主，不秦家嫡庶的約束。
生母也陪在邊，也有了誥命，不必在主母面前做小伏低。
思及此，總算恢復一些心氣。雍岐不來就不來，他選秀也隨他去，等生下帝王第一個男嗣，尊榮，圣寵……都會有的。
秦婉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天，又有消息傳來擾心境。
聽底下宮人都在說，帝王這次選秀，篩了各家大族的兒進宮，如家掌兵司的，則封了妃。
這便打破了秦婉的節奏，本想著孩子生下後母憑子貴，坐後宮第一個妃位，沒想到已有人捷足先登。
但在絕對的家世優勢面前，雖氣卻也無奈。
可得知其中有個九品芝麻的兒竟逾制封了婕妤……秦婉氣得臉都扭曲了，腹痛難忍，縱秋姨娘在一旁拼命寬，也無法冷靜。
“憑什麼？又是憑什麼？”氣得直氣，手中的帕子都要絞碎了。
朱麗娘從門口晃著進來，悠悠道：“憑的是有個好樣貌。”
“我可聽說啊，那眉眼兒可像極了你們秦家兒，只那麼一抬頭，咱們陛下便被勾了魂，不顧禮勸阻，執意要連跳三級，封了婕妤。”
秦婉聽了這話，瞬間就默不作聲了。笑意譏諷，原來只要像秦鸞幾分容貌，便得這般造化啊……
斂了怒容，語氣輕慢：“可惜你的相貌得不了那幾分造化，不然今日怎麼還是一介末位采？”
一介末位采，怎配來此看的笑話？
朱麗娘眉倒豎，當即失了姿態，跟秦婉對罵起來。
位分何嘗不是朱麗娘的痛，想在西川的時候就跟著雍岐，如今人人得以晉位，獨沒有。
今日來，原是想要氣一氣秦婉，若能氣壞了子，落胎了再好不過。沒想到秦婉也拿位分的痛刺，一時間也震怒起來，誰也不比誰好過多。
“真是個蠢貨。”蘇蘭薇聽聞那兩人的爭吵，心下厭煩。原還指著朱麗娘能有什麼靜，沒想也是個不堪用的。
再看下首乖巧跪坐著為抄經的新寵婕妤，蘇蘭薇知道，這位才是個厲害的。
“你有心，本宮知道。下回可不必再做這些了，免得陛下以為我苛待他的人呢。”蘇蘭薇語氣似玩笑般。
映雪人如其名，穿著櫻的緞面宮裝，一張臉白如新雪，眼瞳澄澈，一笑起來天真爛漫，微嘟的珠似喜似嗔，長著一副十足的討喜模樣。
語氣難掩崇敬，“妾在閨中時便十分仰慕皇後娘娘，如今得以見得，妾喜不自勝……莫說抄寫經文，便是日日伺候娘娘，也覺榮幸萬分。”
蘇蘭薇打量著，忽然笑了一聲，“這般奉承，可就不像了。”
映雪圓眸一睜，有些疑，又有些謹慎，“皇後娘娘說的……像誰？”
蘇蘭薇笑而不語，映雪心底的疑竇被勾了出來，又見皇後出這樣的笑……心里愈發惴惴不安。
有心想追問，可蘇蘭薇又是坐位的中宮正妻，一個剛抬進門的妾室不敢造次……只能按住心里的不安，將事往好想。
不管如何，一個九品芝麻的兒一舉獲封品級比自己親爹還高的婕妤，旁人要麼在後宮熬幾年資歷，或是有了孕才擁有這樣的品階。
而剛進宮就獲得如此殊榮，是後宮的頭一份，怎麼不算盛寵呢？
只要一直保持這份榮寵，做什麼都愿意。
說起來，也是在侍寢的時候，發現帝王很敬重這位皇後，是以便也討好這位皇後。
當帝王每每聽到與皇後相和睦時，總是會夸贊，稱不似旁人那般目下無塵，夸恭順賢淑。
于是在皇後面前表演得愈發賣力。
蘇蘭薇看為自己鞍前馬後的殷勤勁兒，眼角一撇，掩去不屑。
雍岐怎會真心這樣奉承的子，不過是因為他心中的那個人，自尊心太盛，不肯屈尊為妃。
而映雪不僅容貌酷似那人，而且更識時務，而對皇後恭順奉承，應了他對妻妾和睦的好愿，可不就是完全填補了他心口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