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嬤嬤避開求知的眼神,心里苦悶,再托大,也不過是個媽子,可說不得主母的半點不好,遂只能閉不言。
“那我給他做長壽面吧!”別的不會,唯獨在吃食上尚且有幾分了解,要給他做最好吃的長壽面!
秦鸞是個行派,念頭剛飄過,便馬上付諸于行。幾個丫頭幫和面團,負責把面條拉得又長又細,最後指揮廚房的掌勺娘子熬骨湯,下佐料。
……
由于聞太公這個老長輩尚在,孫輩即使生辰,也沒有大肆擺慶生宴的道理。
是以各房子孫生辰,多是在房里頭私下慶生也就是了。
聞持危早已習慣安靜的東院,可如今,會有人挑燈等候他回來,等他一起用膳。
不再只是樂嬤嬤私下僭越給他煮的兩個荷包蛋甜湯。
他看到橘燭暈出紗窗,聽到笑語歡聲,聞到骨湯面的鮮香。
這一幕,是他過去十年來未見過的。令他怔忡,駐足失神。
還是外面的丫鬟先通報:“大公子回來啦!”
秦鸞一聽,立馬起出來迎接他,笑盈盈道:“姍姍來遲的壽星,可算把你等回來了!”
不由分說把他拉著進屋,“嘗嘗我的長壽面!”
聞持危任由拉著自己,看著臉盆那樣大的一碗湯面,他笑了,“莫不是要把我當豬養?”
樂嬤嬤接口笑道:“這也是的心意,總想著要哥兒你福壽綿延,這面越做越長,尋常小碗都裝不下了。哥兒還是莫嫌棄,趁熱吃了吧。”
“我怎會嫌棄。”他笑笑,垂眸著這一盆的鮮香,舉箸吃了一口,面筋綿爽,很好下咽,不知不覺,一盆便見了底。
他舉止斯文,沒想到吃起東西來竟能吃這麼快,秦鸞都看呆了。
“你……有那麼嗎?午膳沒有吃?”
“嬤嬤說了,這面是蓁蓁的心意,便不可辜負。”漂亮的桃花眸專注地盯著瞧,燭下那淺瞳仁泛著如玉。
秦鸞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偏他說話又人誤會,旁的丫鬟婆子笑眼揶揄,識趣地退下了。
屋剩下年輕的夫妻倆。
“你今日不在家,各房長輩送了些禮來,我替你收起來了,你看看吧。”移開目,去將禮品搜羅出來。
聞持危對這些沒什麼興致,撐著下看著忙活起來。
“這是二嬸嬸送的,這是你那遠在揚州的二弟送的,還有這個……是公爹送的。”秦鸞拿起一支墨條。
墨條以鎏金刻畫竹柏,看著很是上檔次。
聞持危卻認出來,“這是去歲祖父贈與父親的。”
秦鸞神微變,沒想到……公爹竟然要要拿別人的禮借花獻佛。
秦鸞小心地打量他的神,他的爹娘都未給他備禮,怕他心里難過。
聞持危仿佛會讀心,悉的心思,他彎微微一笑,語氣很認真,“有蓁蓁為我慶生,便已足夠。我不難過。”
秦鸞知他并未說假話,觀他眉宇平和,無悲無嗔,恬淡自如。可不知為何,這樣的他卻反而心里悶脹。
因他起了一心疼。
也許是因為從小便泡在罐中,有許多的人,從中吸取了太多能量,以至可以將多余的能量釋放給其他人。
想幫幫他,陪他做點什麼。
“我們去放燈許愿!”思維跳,興地拉起他,一頭沖進迷蒙的夜。
驚羽辦事效率高,不知從哪找來的孔明燈,如此就了的意。
“我來。”聞持危怕被火燎傷,率先替點燈。
今夜清風送爽,燈籠在風力的影響下,漸漸騰空而起。
秦鸞怕燈籠頃刻間便飛遠了,忙抓著他的手催促:“快許愿吧!”
許愿?聞持危難得一怔。
“哎呀,你不知道放燈便要許愿的嗎,這樣它會承載你的愿,送到天上去,讓天神幫你實現。”
月下,面龐皎潔,微嘟的珠似嗔怪他的不解風。
他不解風地想,求天?不如求己。他從來不將愿承托給任何人去實現。
可對上殷切的目,他便說不出那不解風的話了,只好從善如流地應下。
可他半天也不知許什麼愿,看得秦鸞著急,恐再遲些,那燈籠便飛遠了,再也看不到。
“我替你許愿!”
“愿聞持危四時如意,開心快活。”
聞持危側頭看閉眼許愿的虔誠模樣,忽然之間,好像有細小的石子墜了心湖,泛起一圈圈難以覺察的漣漪。
他是家族的未來,肩上承托著許多的人的念想。他也習慣了去為別人解決事,別人也習慣了依附著他。
可某一天,竟有那麼一個人,竟反過來,要護他一次。
真是一種……奇妙的驗。他想。
……
月上中空,竹影婆娑。聞持危沒有睡意,索披到亭中飲茶賞月。
聞四爺又如往常那樣,喝酒到深夜才姍姍回府。
“你怎麼還沒就寢?莫不是……心好到睡不著?”聞四爺張就是調笑人。
聞持危看向他,姿態好整以暇,“四叔倒是說說,我怎是好心?”
“府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今天,你的夫人幫你慶生了!”聞四爺得意洋洋,撞了他一下,“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娶了個老婆在家的覺,特別溫馨?不管你去了多遠,回來多晚,都有人惦記著你,等著你……”
聞持危點點頭,“嗯,我曉得了。明日便跟祖父說,四叔慕宅溫馨,想要家了。”
聞四爺立刻跳開,“去去去,我何時說要家?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
“我明明是說你,偏扯到我上做什麼……”他低聲咕噥著,卻不敢再開侄子的玩笑,生怕又被他反將一軍。這小子的便宜,是丁點兒都不好占啊。
……
次日秦鸞依著規矩去煙雨閣請安,同時心里抱著疑問而來。
心思澄澈,什麼都擺在臉上,崔玉華看出了些端倪。便笑著主提起話茬,“你可是有什麼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