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持危六歲的那年，正值中秋佳節。時候的聞持危為了爭取到與母親一同出去游玩，作出了長篇的慶中秋賦。
聞太公閱之甚喜，就準許他伴母出街游玩。
那時崔玉華還是個好熱鬧的年輕婦人，想要進人山人海的燈會。也就是那會兒的功夫，跟六歲的聞持危就被人流沖散。
等著急忙慌出重圍，已經找不到他的影了。
“主母當時也非常後悔，回府後挨了老爺子好久的怒火，聞府派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出去找尋，這一找就是一年，卻都沒能把大公子找到……”
“之後婆母便生了聞錦鈺嗎？”秦鸞想起這兄弟倆差七歲的年齡。
樂嬤嬤無奈道：“大公子走失的那一年，老爺子時常心不愉，遷怒主母，那年長房的日子并不好過。主母為長久計，便生了三爺。”
聞太公心心念念只有他的嫡長孫，加之有嫡長孫珠玉在前，尋常孩子在他老人家眼里，總覺得個個都不如聞持危聰穎。
是以，聞錦鈺一生來就是留在生母邊照養，崔玉華與他的母子分不可分。
而聞持危在外漂泊了四年才尋回。他回來時，已經十歲了。
母親有了最寵的孩子，父親剛得了投意合的妾，還有了庶。
秦鸞能想象到，聞持危那時候的境該有多難過。
“幸好大公子聰穎不減當年，老爺子常嘆，天佑聞家，不至傷仲永。”
雖然他依舊得到聞太公的重視和培養，可跟父親母親的卻不復存在了。甚至，崔玉華還對別的貴夫人說過，認定聞持危已經學壞了，那眼神看著就不如他弟弟聞錦鈺純凈。
懷疑他走失的那幾年，恐怕干過不見不得人的勾當。
很快，崔玉華便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只因聞錦鈺不服突然空降這位長兄，小孩子家家仗著有家長溺，給聞持危下了不絆子。
有一回，他把聞持危養的雪白貍奴給燉煮了，待聞持危回來，便發現院子里只剩滿地貓。
他把那兩個給聞錦鈺出主意的刁奴給殺了，并且當著聞錦鈺的面。
小聞錦鈺哪見過這種陣仗，當天便嚇得發起了高熱。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崔玉華對這個長子既忌憚又嫌惡。
只是因為聞太公早早將他立為未來掌門人，利益面前，才愿意飾太平，維持表面的和諧。
直到今日，聞持危把這層表面關系給捅破了。
“夫人，之後你若去煙雨閣請安，恐會落不著好。”樂嬤嬤言盡于此，憐地著。
秦鸞搖頭，本來就不是來給崔玉華做兒媳的，就算被婆母所厭，也不煩憂。
只是……有些心疼他。
同時，心里浮現一個謎題。聞持危說，救過他，他們之間有過恩。
忽然瞪大了眼睛，難道……聞持危走失的那四年，便是流落在冀州？！
這個猜想幾乎讓坐不住，當即便跳下床，趿上鞋子便往書廳奔去。
“你說很久以前我們見過，是不是就在冀州？”夜風凌了鬢邊的發，口氣還有些，可見來得倉促。
他很自然地給遞了水，彎莞爾，“還是這麼風風火火。”像個孩子脾氣，說風就是雨的。
秦鸞順勢抓住他手，執著地問：“是不是？”
“嗯。”他也沒否認。
秦鸞這才舒了口氣，將他遞來的水咕咚咕咚地飲盡。
難怪不記得救過聞持危的事，他十歲時，才三歲，還是個小蘿卜頭。
“只是……我那時候尚且年，如何救的你？”眉頭糾結起來，始終想不通三歲的娃娃有什麼救人的本事。
他微微一笑，“一飯之恩，也是救。”
哪怕只是舉手之勞。
秦鸞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萬萬沒想到，聞持危口中的恩，竟然只是的一飯之恩！
虧還以為，是那麼大那麼大的一個救命之恩呢！
“不要小瞧這一飯之恩。那時候我從組織里逃出來，東奔西藏了兩個多月，上又分文沒有，得瘦骨嶙嶙。我衫襤褸，如臟乞兒無異，就那樣昏了倒在你的腳下。”
明明是天之驕子，卻有那樣狼狽的過往。他回憶起往事，淡的琉璃眸子華溫平，無半分戾氣。
甚至還有三分溫的笑意。
他永遠忘不了，冰天雪地里，那披紅鬥篷的小姑娘，玉潤小臉被雪白狐裘包裹著。
聲氣對家大人說：“你剛給我買的燒，分一半給這位哥哥吧。”
“如果沒有你贈食，我恐熬不過那個冬天，也回不來京城。”他很認真地注視著說，“所以蓁蓁，謝謝你救了我。”
……
聞鶯鶯自得知了聞錦鈺被趕去服兵役後，便坐立難安。
知道，下一個就是自己，聞持危不會放過的。甚至跑到東院主認錯，下跪求饒。
“子名節，輕則一生作毀，重則失及命。你既然不知禮，不懂名節的重要，做兄長的自是要為你好好打算。”
他給請了一位教習嬤嬤，專門來教禮儀規矩。
嬤嬤生得干瘦，眼窩凹陷，不茍言笑，聞鶯鶯看了發怵。
“三姑娘這站姿不對。”只見教習嬤嬤忽然發作，拿起扁擔那樣重的戒尺就往後背狠狠一敲。
聞鶯鶯猝不及防被彎腰，跪倒下來。
疼得淚花都出來了，終于明白這位教習嬤嬤的厲害，馬上求饒，“長兄，我真的知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
聞持危的神波瀾不興，“今日起便同嬤嬤學習規矩，就不要再出門了。”
聞鶯鶯猛然抬起頭，他的意思……是要的足？
腦筋急速轉，提醒他，“長兄，我的笄禮快到了……”
總不能不讓過笄禮吧？而且及笄後，就是大姑娘了，他雖是長兄卻也是外男，恐怕沒有那麼多機會管束了！
聞持危將的狡黠收眼底，笑了笑，很溫地跟宣布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