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鸞立在竹影下,過紗簾看到聞持危與柳明姝相對而坐。
不是私會,門敞開著,都有丫鬟家丁在旁侍奉著。
秦鸞聽不到他們說什麼,看他們皆捧著書,似乎在探討。
明明不是私會,可那融洽和諧的氛圍,充分展現他們有多默契合拍。
也是……他們本是一類人。世家大族,皆通文采,與他都是一樣的優秀,珠聯璧合,再匹配不過,不怪兩家有意聯姻。
秦鸞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問聞持危要一個答案。
現在有答案了。
他跟本來就是假夫妻,再過兩年半載就會和離。到時候關系退回最初,他必定會再娶。
如今有這麼一個出的,各方面與他相匹配的柳家小姐愿屈居為平妻,他怎會不愿意呢。
甚至,若不是攜賜婚圣旨空降而來,聞持危和柳明姝怕早就在一起了。
恍惚間,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足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前陣子的,竟然發要爭取所謂的,妄想同他兩相悅……
此刻的秦鸞只覺得當時的自己,想法可真是卑劣!
原來,就是占了鵲巢的鳩。
無再待下去,倉皇地轉離開。
竹影隨風晃,無人發現曾來過。
書廳。
柳明姝與他談論關于《莊子》的哲思。
“上次跟世兄談書,還是去年夏天,沒想到一晃眼,一年就過去了。”柳明姝慨。
那時候,的心境與現在不同,那時候知道自己會嫁給他,兩家私底下早就達了默契。
所以那時候,坦然。
如今,再與他談論學問,卻有了別樣的目的,盡可能展現自己的才能,引他意。
柳明姝心中并非表面上的輕松自洽,心是沉重的,帶著任務和目的前來。
聞持危也不吝于夸獎,“柳小姐相較去年,文思更為敏捷。若你是男子,于科舉之路,會有一番作為。”
“世兄高看我了。”柳明姝笑笑,那笑卻略有幾分苦。
祖父最常念叨的,也是這樣一句話,憾不是男子。若是,柳家的下一代便有希了。
強行趕走腦中憂思,對他提議,“世兄有空的話,再指點指點我的蕭吧,聞太公壽辰那日,我看玥妹妹琴技卓越,反觀我自己,技藝卻略有疏松了,實在慚愧。”
聽到旁人這樣自愧自謙的說法,總會欣然答應指點一二。
聞持危卻說:“柳小姐來我書廳已然不久,柳公久不見你恐會心急。不若我讓小廝去與柳公通報一聲?”
為雙方名譽所計,他連下逐客令的方式都這樣,令柳明姝心折,也能理解為何祖父非要嫁到聞家來,哪怕為平妻。
不是厚臉皮、可順著桿子往上爬的子,他有修養,亦是。
柳明姝告辭了。
走後,驚羽將這幾日,柳家客居聞府後發生的所有事都報與聞持危。
“公子,太公對柳小姐如此禮遇,莫非咱們府里又要有喜事了嗎?小的不知道該恭賀府里哪位公子?”
驚羽很好奇,府里的各房的男丁加起來攏共不,但到適婚之齡的也就那麼幾個。
聞持危不語。他立在窗前,逆著,神不明。
夏暑休沐了一個月,初回朝公務積堆如小山,于是早出晚歸,有時宿在宮里文閣也是有的。
他沒想到祖父作這麼多。
旁人不明白太公和柳家的用意,而他不難看出,只是沒想過兩家老人如此心急,甚至到了枉顧禮教的程度。
他譏嘲地笑了,喃喃低語:“為了家族?家族又算什麼。”
晚間,他如往常去花廳陪秦鸞用膳,不料雪竹說,秦鸞已經提前吃過了。
“發生了什麼?”
從來沒有這樣過。莫非是不適?
雪竹按秦鸞代的說:“小姐下午喝多了茶水,消化太快,早早就了,便讓小廚房先做了膳食。”
這個理由很合理,甚至符合秦鸞平日的作風,聞持危沒有懷疑。
他獨自坐在花廳用膳,丫鬟在一旁布菜。他持著箸子,落在那道椒鹽白灼蝦時,他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一個月前避暑山莊,下溪捕魚蝦的模樣。
還有……
婚四個月來,花廳共餐鮮有一方缺席。
一直伴在他邊。
他莫名的有些無所適從,雖他從前的從前,也是獨自一人過來的。
這種奇怪的落差,讓他食不振,只了幾筷子便讓人撤下了。
秦鸞并未用膳。
獨自坐在寢屋,發了許久的呆。
雪竹擔心不已,卻問不出什麼來,只好催用膳,以免了肚子。
秦鸞搖頭,不。而且……“我心不佳,強行用膳便味如嚼蠟,反而辜負了食。”
喜食,便不愿如此糟蹋,于是索不吃。
“小姐就是歪理多。”雪竹搖頭嘆息。
“我想……出府幾天。”秦鸞思索良久,做了這個決定。
雪竹雨梅都驚了,紛紛圍了過來,“我的姑,這……這是怎麼了?可是誰惹了你?”
今日整日不吃不喝,現在竟然還要離家出走。
“是因為聽見一些閑言碎語?”雪竹挖空了腦袋,逐一猜測,“柳小姐的存在,讓小姐不快了嗎?”
雨梅也說,“可咱們姑爺已經婚啦,而且對小姐這麼好,這麼,那柳小姐沒機會了。小姐就不要放心上了。”
秦鸞否認,笑說:“我只是回哥哥嫂嫂那邊住幾天,你們想到哪去了。”
雖然,是自愧到無法逗留至此。看到柳小姐,就想起自己的卑劣,才是那個奪了柳小姐姻緣的罪魁禍首。
秦鸞草草收拾了兩換洗的裳,帶上點銀票就出門。
沒想到撞上柳明姝。
柳明姝看到帶著的包袱,不由訝然,“這是要去哪呢?”
前幾日,秦鸞冷待,不與涉。可弄清了他們之間因果關系,秦鸞這會兒對的愧疚心達到了巔峰,甚至會心虛到不敢看的眼睛。
“我想著回娘家住幾天,我嫂子懷了子,我擔心哥哥不夠細心,照顧不妥當,索我回去照看照看。”
柳明姝才接秦鸞不久,不懷疑話語的真實,但也能覺察到,秦鸞對態度的轉變。
子的直覺準得可怕,猜,恐怕秦鸞已經明白了為平妻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