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雨連綿不絕,為賑災進展增加了難度。
聞持危要追查失竊的千萬雪花銀,還要兼顧河堤修建的細節督察,事務繁忙,待他能口氣時,驚覺時間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月。
這兩個月來,再忙碌他都不忘寫家書寄往京城,也許是他書信容太過尋常,秦鸞很回信。
往往他去信十封,只收到兩封的回信。
看著上面寫的“勿念,一切皆安”,僅寥寥數語,聞持危眼前浮現的是回信時故作老的語氣,蹙眉頭不知回復什麼的糾結神。
已經許久未見了……不知現在在做什麼,閑暇去秦府與哥嫂相聚麼?二房竇氏可有刁難?
這個秋季,可嘗到最味的蟹?還有,可會如他這般,頻頻想起?
當這一思緒從腦海中劃過,握著筆的手驀然一頓,一團墨漬砸落在宣紙上,卻在他心頭暈染開來。
他于這一刻頓悟。他對秦鸞,早已生出愫。
不是兄長對妹妹一生的守護,而是想日日見到,陪游玩,陪品嘗食,想要看見臉上的笑。
更希的開心快樂,是他給予的。
回想之前,竟與約定三年後和離……聞持危自嘲一笑,那時的他,真是篤定得可笑。
世間沒有任何一件事不會發生改變。何況是瞬息萬變的人心。
筆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他完全任由心的牽引,不多時,宣紙上便勾勒出一個子窈窕的影。
聞持危才華冠京,筆下丹青無數,卻多是山水花鳥,這是他無數畫作當中,第一幅人圖。
并且是……為妻肖像。
畫中子坐在秋千上吃著果子,神俏又愜意。
他著畫中人,角不由上揚。
江淮知府剛來到門口,就見到他對畫而笑,心中愧疚不已!
瞧他愚笨的,聞師正值氣方剛的年歲,兩個月以來被繁務纏,他為下屬員,竟然都不懂為上峰紓解紓解!
害得上峰都要靠人畫像“解饞”了!
江淮知府知錯就改,當下火速去把府上的艷歌姬找來。
當晚,人就出現在聞持危的床榻。
江淮出人,盛行豢養瘦馬,一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
段曼妙,眼如,一皮如牛般白皙。
隔著朦朧的紗簾,更是將放大到極致。
聞持危立在簾後,嗓音冷淡,“誰讓你進來的。”
人擅察言觀,聽他語氣不豫,一時也不準他是假正經裝模作樣,還是真不待見。
但他生就如玉俊,又居高位,不論拎出哪樣都是萬里挑一的存在,實在不想輕易放棄。
“大人勞累多日,奴家是知府大人調過來專門伺候大人的~”語氣楚楚可憐,眼眸暗含春意。
“你是自己出去,還是我人請你下來?”
竟然是來真的,人驚訝之來不及收攏,就被聞持危的手下從榻上拽下,毫不留扔出門外。
猶聞人跌坐門外的痛呼聲。
這番靜自然也引來了知府。
“聞大人,可是不喜歡這一款的?”知府小心請示,“沒事,下再為大人擇幾個新鮮樣式……”
“許大人,”聞持危打斷他,“不必費心,聞某不好這些。”
“啊?”許知府訕笑,了手,“白日……下見您作人圖,以為您……下想著招待不周,過意不去。”
聞持危看了他一眼,“你誤會了,聞某只是想念家中妻子,遂作畫思人。”
許知府立即拍馬屁,“您與夫人當真是伉儷深!”
聞持危不理會他的奉承,許知府自討沒趣,便也退下了。
忽然,有勁風襲來,聞持危耳朵一,側看去,就見到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錦華服,縱使落魄,也不忘面,仍舊保留著曾經為皇太子的尊貴。
“西川王殿下。”聞持危道出他的份。
“老師果真是警覺,這陣子本王伺機來見,都難遇老師有空閑。”
西川王蕭岳揚與聞持危曾有一場師生誼,是以待他亦是存著敬意。
遠來是客,但聞持危卻未給他斟茶,“此地不是殿下該來的,還請速速離去。”
蕭岳揚不甘,“本王冒險離開封地來見老師,怎會輕易離去!我只問老師一句話,難道你甘愿一生都做個無實權的師麼?”
聞持危回答滴水不,“為皇室傳教,一生為師也無不可。”
“以老師的才學,仕途不該止步于此。”蕭岳揚靠近,說出謀逆之語,“若我稱帝,我愿尊老師為左相!”
說完,他留心觀察聞持危的神,試圖捕捉一意或貪婪。
可聞持危八風不,穩如泰山,只是提醒他,“大勢已去,殿下慎言。”
蕭岳揚冷哼一聲,雍岐那狗賊,只是僥幸當初有秦家相扶,這才坐上高位。但這人就是個狼子野心的,太霸權。
功後便卸磨殺驢,踹了秦家。如今蘇右相一族也即將走上秦家這條老路。
那人霸權至此,永遠都不可能培植一位名相輔佐帝業。
“老師如此盡心幫扶他,他亦不會激,只怕將來……秦家蘇家,便是前車之鑒。”
聞持危只道:“天已晚,殿下盡早離去為好。”
蕭岳揚不再多說,臨走時留下了信,“本王隨時恭候老師共謀大業。”
蕭岳揚來去匆匆,很快消失不見。
聞持危將信放置燭火上燒毀銷匿。
末了招來小廝,“驚羽今日可有來信?”
驚羽被聞持危留在京中保護秦鸞,同時需得給聞持危報信的向。
小廝趕忙呈上,“正等著您查閱呢。”
每日拆閱京中來信,是聞持危一天當中最放松的時候。
想到的最新向,還未展閱,愉悅便因而生起。
然而,看到信箋的第一行,他的笑意就此僵在角。
“夫人之友郭公子從冀州遠道而來,夫人連續作陪五日,二人攜手游遍京都……”
聞持危默了許久,忽而對小廝吩咐,“去請許知府過來,該加急修壩進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