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傷了,這里……可疼嗎?”映雪在他邊坐下,著他空的另一邊袖子。
神態自然,仿佛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齟齬。
雍岐便也忘了出征前,大冬天跪在石磚上磕頭跪求的慘烈和狼狽。
“朕不疼。”他向來忍,從不表脆弱。
他回宮這陣子,沒有人問及他的斷臂,眾人心照不宣地回避他的痛點和殘缺。
只有映雪,這個被他打冷宮的人這樣毫無忌諱地關懷他。像坊間尋常的夫妻那般。
雍岐承認,這瞬間他竟被了。他抬手的臉,低聲問:“你過得可還好麼?”
冷宮那樣的地方,怎麼可能好?映雪卻恬淡一笑,眉目溫寧,“我和公主都過得很好,吃得飽,穿得暖。”
他點了點頭,心底的愧疚散了些。“說起來,朕還未給公主取名。”
豈止是還沒有取名,為父親,他甚至還沒見過那個嬰一面,恐怕連是何時出生也不知。
“不若就懷蓁吧。”他說。
映雪手指收,蓁……?
雍岐觀察神,“怎麼,不喜歡?”
“陛下是九五之尊,取的名字必然是極好的,妾替公主謝過陛下。”
雍岐著恭順的模樣,他滿心悵惘 ,如果秦鸞有映雪的一半恭順該多好……
這天,兩人重歸于好。映雪盡心地服侍著他,雍岐只覺得與相十分舒心,在回去後還給大量的賞賜。
但卻沒有讓回到原來的藏鸞宮,也沒有恢復的位分。
雍岐想,如今他回來了,是時候迎秦鸞宮了。既然回來,映雪作為替自不好像從前那樣張揚,專寵無度。
眼下,秦鸞是除了戰事之外,心中排第一的要事。
……
年關已至,馬上就要過年了。
秦鸞忙了陀螺,首次張羅節日,總怕哪里疏了。更關鍵的是,為長嫂還要給聞玥兒辦婚嫁喜事。
等元宵過了,聞玥兒就要出閣了,嫁去英國公府。兩家都是面人家,其中繁文縟節更是不了一點。
秦鸞忙得頭都大了,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二房的嬸嬸竇氏見狀主要幫忙,秦鸞也想有人給自己分擔,但沒忘記二嬸已經被踢出管家中心了。
每日只有等到聞持危下值回來,才得以松懈。知道他也忙,要費心前線戰事,又要管控宮里的向。
不應再給他增加負擔的,可這陣子,實在太累了。
每到午間困頓嗜睡,都不好去休憩。晨起還莫名有些反胃,像吃壞了肚子一樣,胃口不佳,食不振。
在雪竹的強烈要求下,決定明日就找郎中瞧一瞧,也懷疑是這陣子勞過度,累著了,并不放在心上。
斜躺在榻上,吃著開胃的酸甜杏脯,覷聞持危燈下幫批注賬目的側影。
他辦事效率高,很快就把需要一整個晌午才能理好的賬本給做完了。
“我幫了蓁蓁,可有什麼獎勵?”他熄了燈,朝走來。
秦鸞雙手抵住他靠近的膛,求饒道:“我好累,想歇息了。”
聞持危將在榻上深吻,終是著氣放開了。“無妨,我將要休沐放年假了,到時候多的是時間。”
次日清晨,秦鸞接到宮的傳召。這次不是借皇後要見之名,也不是以臣妻宮赴宴的由頭。
宣旨的公公說,父親忠勇雙全,要宮接封賞。
看起來是再正經不過的理由。可秦鸞知道,絕不是這樣的。
雍岐已經賜和離,他定以為現在是個和離婦,便可定下的名分。
聞持危大掌包攬住的手,安道:“別怕,我陪你去。”
公公看得驚異不已,目在他們兩人上不斷梭巡。心中驚駭,陛下明明已經賜他們二人和離,怎麼他們還同住一屋,還旁若無人親至此?
這是抗旨不遵啊。
秦鸞也有這樣的擔心。雍岐離宮征戰的那段時間,大家都松懈了,如今他回來了,只怕見到聞持危抗旨不遵,會迎來一場腥風雨。
馬車平穩地駕駛著,聞持危將摟懷里,寬,“不必驚懼,如今岳父便是我們最大的倚仗,他即使想對我們如何,也不會在這個關頭輕舉妄。”
雍岐如今又恢復到仰仗秦家的最初狀態。
秦鸞眼睛一亮,那是不是想對雍岐開噴,也可以無所畏懼?
聞持危點頭,這麼認為,也可以。
秦鸞一掃心頭霾,那些擔憂和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兩人牽手踏皇宮,來到帝王的宮殿,正要一同進去,就被太監攔住。
太監皮笑不笑,“聞大人未得陛下召見,還請止步于此。”
聞持危正要說什麼,秦鸞朝他搖頭,面帶笑意,“如你所說,我爹爹現在就是最大的倚仗,我不怕,我可以自己面對他。”
“而且……”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你上次給我的痹針,我還有兩枚沒使用呢,這會兒揣上了。”
聞持危的頭發,“我就在門口等你。等你一起回家吃烤。”
換作往日,秦鸞定是歡欣,可如今聽到烤就想到那層滋滋狂冒的油,牙齒咬開皮的腥味。
皺起了眉,只覺那惡心又從嚨往上頂。
“怎麼了,哪里不適?”他握住的肩頭,如果子不適,他現在就帶走,帝王召見亦可不管。
秦鸞神有些古怪,“我……還不確定,等我們回去再說。”
見過嫂嫂馮氏有孕時便是這樣的癥狀,可到底不太確定,不好現在就跟他說,萬一是場空歡喜。
該死的雍岐,若不是他突然發瘋召見,這會兒已經在家里請郎中來瞧瞧了!
心里一頓罵罵咧咧,邁進宮門的腳步都比平時要重許多。
雍岐見到的影由遠及近,直至來到自己跟前,他看清了這張思念許久的面孔。
不知是不是太久未見思之如狂,他怎麼覺……今日的秦鸞,似乎要比以前許多。
好像清麗可人的花蕾,一夕之間綻放到極致。
艷奪目。
“朕承認一直放不下你,回來吧,我不再你做貴妃。你想做皇後,我便讓你當皇後。”
秦鸞笑了,事到如今,他還以為在意的,稀罕的是那個皇後寶座麼?
他憑什麼一直這麼高高在上,不論貴妃、皇後之位,總是給一副施舍的姿態?
猜,他會以為自己會流下夙愿達的激淚水,會激涕零。
偏偏不會如他所愿,不知這張高高在上的面孔,出現裂會是什麼模樣?有些好奇。
于是惡膽邊生。“陛下要封我做皇後,那我腹中的孩子,莫非陛下也打算封他做太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