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說了什麼?”
年輕的夫婦倆沐浴在冬天的日下,暖洋洋的日將地面的積雪曬得融化。
聞持危小心地攙扶,避開腳下黏膩的積雪。
“我跟他說——”故意拉長了語調,吊他的胃口。
聞持危淺的琉璃眸盛著微微的笑意,就這樣著,一如既往的沉靜淡定。
秦鸞有些挫敗,又含著幾分期待地看著他,“我跟他說,我懷孕了。”
“嗯?”他一愣,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緩慢地將視線移到纖細的腰。
他忽然把抱起來。
秦鸞騰空,那樣猝不及防,覺察路人的目紛紛轉移過來,有些,小聲說:“你干嘛,先放我下來!”
他人目在聞持危這里又算得了什麼呢,他抱著來到馬車旁邊,驚羽一直等候在此,見到他抱著秦鸞出來,以為了傷,趕忙替他們打起車簾。
“不妥。”聞持危巡視著車,“易顛簸。”
他沒有多加思索,把秦鸞放下,而後又蹲下,“我背你回家。”
秦鸞和驚羽面面相覷,不知他突然什麼瘋。
“這里距聞府甚遠……”走路還要半個時辰的腳程。
聞持危道:“無妨。”
既然他這麼堅持……秦鸞趴上他的背。
還沒被他背過呢!今天就當驗一下。暗想。
聞持危量頎長,穿著銀灰領長袍,看似清瘦的文人,可真趴上他的背,秦鸞只覺他肩寬背敞,上手了,拍了拍,嗯……還蠻結實。
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我也……只是初步懷疑,還不確定。剛才想跟雍岐借太醫診脈的,但沒來得及。”
就是想說,“嗯……你還是別抱有太大期待?先放我下來吧。”
他這樣小心翼翼地把當孕婦照看,就怕萬一肚子里沒有孩子……反倒他失。
“即使沒有……蓁蓁也是我的小孩。”他笑意輕松又寬和。
秦鸞一怔,轉而想,是啊,他不就是一直把當小孩照樣著麼,那樣寵溺。
即使肚子里沒有小崽崽,他也是愿意背著回家的。
這樣一想,秦鸞心下一松,沒那麼張了。
兩人的影被日拉得很長,這一路他們談笑自然,無視旁人眼。
蹲在街頭賣菜的大娘與旁邊賣饅頭的大姐低聲談論著,“這對小年輕,可真好啊。”
兩人的親昵,聞府上下已是見怪不怪,自大公子了婚,就好似變了個人。
嚴謹端方的未來家主,變得溫多起來,近半年更是沒在眾人面前秀恩。
秦鸞也算在他的頻頻表現下,練出了些許厚臉皮。竟沒那麼忌諱聞府人的眼了。
夫婦兩個回到東院,立即就請來郎中。
郎中當真請來了,秦鸞反而有點膽怯了,怕面對不夠理想的結果。“要不……改日?”
聞持危的頭,“不要張,不論什麼結果,我們都還年輕。”
遲早都會有孩子的。
秦鸞被他說,吁出一口氣,出手,壯士斷腕的語氣,“勞煩您給我診脈吧。”
郎中被這對年輕夫妻倆逗樂,“聞公子說得沒錯,你倆還年輕呢。”
他搭上秦鸞手腕,凝神細察。
聞持危表面平靜淡定,目卻一瞬不瞬地盯著郎中的神,試圖捕捉他神的變化。
“唔……脈健有力,搏如珠落玉盤。正是喜脈無疑,恭賀聞公子恭賀聞夫人!”
秦鸞驀然抬頭,與聞持危對視,眼中有抑不住的欣喜。
“敢問先生,婦人懷子,當注意什麼?可食什麼?又不宜接什麼?”聞持危找來了紙筆,作出隨時記錄狀。
郎中見他如此鄭重其事,不須而笑,倒也耐心給這對年輕夫婦講解日常生活需防范的細節。
聞持危拿出了當年考功名殿試的嚴苛姿態,對著郎中虛心請教,不恥下問。
直到郎中講到嚨發干,他這才賞予重金,命驚羽將人送走。
秦鸞看他記錄厚厚的一冊便覺得好笑,讓他把冊子下發給丫頭們,他公事忙碌,恐怕也無暇管顧到孕期生活的方方面面。
“無妨,接下來我有的是時間親自照料你,只要蓁蓁不嫌我日日在跟前礙眼即可。”他說。
秦鸞覺察他話中有另一含義。
聞持危道:“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必再進宮門。”
果然,下午旨意便下達了,聞持危被革職了。
秦鸞有些擔心,第一步就是革職,向世人宣告聞師已經不得帝心,那下一步又是什麼?
不敢深想。
“不要怕,他……等不到實行下一步的機會。”
秦鸞依偎在他懷里,聽著他的心跳聲,聽著他從容清淡的嗓音,漸漸安定下來。
秦鸞有孕,聞持危賞賜東院所有僕婦月銀翻倍,直至臨盆以後。
便是要他們都盡心盡力,小心服侍主人直至平安生產。
同時,他也下發賞銀,闔府上下,人人有份。
“你倒是張揚!”聞太公冷哼,這長孫一貫規矩行事,可上媳婦,就這樣昏頭,哪有家主的沉穩樣子。
“我問你,你跟陛下是怎麼一回事?”他現在顧不得抱金孫的欣喜了,滿心都是對家族的擔憂焦慮,“莫非,你另選明主的心思教上面知道了?”
聞二爺也顧不得跟長房有芥了,匆匆趕來松韻堂商議大事,“前陣子爹跟我說了你要另選明主,我起初還覺得你大有謀略,當今不夠牢靠,為家族的長久發展,你另選明主自然是好的!”
“可你計劃敗,等待我們聞家的便是死局!持危,你要害了家族所有人!”
“若聞家即將大難臨頭,我現在便不會僅僅只是革職,而是首異了。”聞持危聲音淡淡。
“什麼意思?”
“帝投鼠忌,制于人。”
總之,聞家如今是安全的。
聞家沒有蠢人,太公順著他的思路捋一捋便明白了,他們家,現在仰賴姻親秦家了。
忍不住慨,當初還覺得秦家被帝所厭棄,不是良配,現如今風水流轉……
就是不知道秦家能撐多久。